张采薇安慰着秦双双,不知不觉已经月上中天。河水波光粼粼,芦苇丛中虫鸣声声。
张采薇与秦双双压弯了蒿草,随意坐着。
秦双双将头靠在张采薇肩上,与她先生说着话。
“采薇,你与苏将军今日可是去查案了?”
张采薇望着眼前河水,随意嗯了一声。
“你可是还在争取苏捕头?我听说他一直不肯回应你,你可能确定他心中有你?”
秦双双刚刚经历了一段求而不得的感情,不希望张采薇也如她一般爱而不得。
“我每次有危险的时候他都会来救我,我想他一定也是心里有我的。”
“苏捕头素来侠肝义胆,你可能确定他真的是心中有你?采薇,你别怪我不信,若是他对别人也都那样,你要怎样确定你在他心中是特别的?”
张采薇双手无意识的敲着马鞭。
“我觉得他心中有我,是因为我知道他眼中有我。他眼中有我,才会时时关注着我,才能每次我有危险他都能出现救我。就连在马车上,我头快磕到车壁他都能及时挡住。”
秦双双心中一酸,想起齐恒之,他们之间从来都是知节守礼的,像他们这般率性随意,她很是羡慕。
“你心中有数就好,你能找到心悦之人,我亦替你开心。”
张采薇嘴角含笑,正待回话,却听身后芦苇丛中哗啦一响,还未回头,就被人捂住了嘴往河边拖。
张采薇心中一惊,双手正要去摸手腕上木镯子,却见又一道人影冲过来按住了她双手,又飞快的从怀中取出牛筋绳,只三两下就将张采薇双手绑住。
张采薇大惊之下朝秦双双望去,果见她也被另外两个黑衣人捂住了嘴绑了双手,此时正一脸惊恐的望着她。
张采薇奋力向前冲了两步,那身后之人力气极大,从他身后抱住她,令她动弹不得。
张采薇知道靠自己逃跑恐怕无望,心中一动,铆足了劲双脚在地上使劲一跳,借着身后之人抱着她的人的力,双脚抬起使劲蹬向了抱着秦双双的那个黑衣人。那抱着秦双双的黑衣人没想到张采薇会有这一招,一时不查,结结实实挨了张采薇一脚,摔在了地上,连带着张采薇与抱着她的黑衣人也摔在了地上。
张采薇挣扎着起来正要跑,却被那黑衣人一把拉住了脚踝,挣了几次挣不脱,见那边秦双双已经挣脱了,忙喊道。
“双双你快跑,苏捕头肯定就在这附近,你边跑边喊,脚他来救我们!”
秦双双知道自己两人手无缚鸡之力,无法逃脱,也不多言,叫喊着一路冲进了芦苇荡。
那四个黑衣人听见张采薇的话。也不去追秦双双,只扑上来按住张采薇,三两下绑了她的腿,塞了她的嘴将她抬向河边。
张采薇心中又惊又怕,也不知苏景能不能及时赶来。
他肯定听见秦双双哭声尴尬,所以退的有些远,不然绝不可能有人靠近她们他却没有发现。
好在秦双双跑出去了,应该不会有事!
只可惜张采薇想得有些太简单。
那帮黑衣人似乎是做足了准备的,离他们不远处就停了一艘小舟,待四人将张采薇抬到小舟上,小舟顺流而下。几次穿过支流,又在密林中穿行了一阵,他们似乎对线路十分熟悉,最后张采薇又被转移到了一艘大船上。
张采薇被一路抬进黑漆漆的船舱,一把便被丢在了一堆稻草上。
那两人丢下张采薇,也不开口说话就退了出去,盖上盖板,船舱底下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张采薇在黑暗中一动不动躺了许久,刚才那两个黑衣人似乎为了报复她,将她重重丢下来,虽然有稻草垫着,但她的背磕在地上,疼的她倒吸一口凉气。
张采薇躺在地上缓了许久,船舱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和隐隐的哭泣声。
看来并不是针对她,还有别人。
张采薇正仔细聆听,却感觉腕间一凉,一只冰冷的小手抓在了她的手腕上。
“姐姐你怎么样?我帮你松了绳子。”
张采薇向声音的方向看了看,奈何船舱里太暗,连一个模糊的影子都看不见。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这船舱中可还有其他人。”
那双手凉凉的,一边颤抖着下边为张采薇松开了手脚。
“我叫许安,是前几日被抓上船的。这船舱中除了你我,还有八位姐姐,都是这几日被陆续被抓上船来的。”
张采薇一惊!
“这几日我并未听说陵城有丢失少女的,为何丢了这么多人,竟然丝毫无人知晓?”
“此处竟然是陵城了吗?我不是在陵城被抓的,是在庆城!”
“庆城?”
庆城在陵城西面,与陵城隔了一座巍峨大山。她们是如何被拐到了这里,又是要被带到哪里去?
“我在庆城被拐了之后先是被丢在马车上跑了几日,然后又被丢在了这船舱中,这船舱中暗无天日,我约么着已经过了四五天。这几日陆续有姐姐们被抓进来,之前还有两个姐姐被带出去之后就再没回来!”
那叫许安的小姑娘声音颤抖,一双冰凉小手又不自觉握住了张采薇手腕。
张采薇听她声音稚嫩,似乎只有十来岁的样子,想起小满,心中也是一软。
“你莫要害怕,我叫张采薇,你叫我采薇姐姐就好。”
张采薇话音刚落,却听黑暗里一声惊呼。
“你可是张小姐?”
张采薇听着声音有些耳熟,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是谁。
“正是,你是谁?如何认识我?”
黑暗中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人朝她扑了过来。
“我是孙小果啊!”
“孙姑娘?你如何也在此处?”
孙小果慌乱中似乎踩到了谁,黑暗中又传来阵阵惊呼和细细的抽泣声。
张采薇听见声响,手一伸,一把将她拉到身边。
孙小果似乎也是吓坏了,这会儿遇到了熟人,顺势就扑到张采薇身上哇哇大哭。
她不哭还好,她一哭,惹得船舱中众女子都跟着哇哇大哭。一时间船舱中哭声四起,配着船舱里腐烂的各种臭味,还真是凄凉恐怖无比。
眼前突然一亮,头顶上一盏油灯突然探下来,接着一个黑衣人借着灯光朝船舱中看了一眼。
“哭什么哭,再哭把你们都丢进江里喂鱼!”
他话音一落,船舱中众女子都紧紧捂住了嘴,再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那黑衣人朝船舱中啐了一口,骂骂咧咧的又盖上了木板,船舱中又恢复了黑暗。
张采薇在黑暗中静坐不动,借着刚才的光,她已经将船舱中的情形看了个大概。
这船舱并不大,似乎只是个隔间。船舱中除了她们三人,还有七名女子,她们都蜷缩在船舱一角,挤作一团,害怕的瑟瑟发抖。
这船舱角落里堆了些木桶等杂物,地上都铺有稻草,稻草中隐隐传来阵阵臭味,看来这些姑娘们这些时日吃喝拉撒都在这船舱中,并不能出去。
张采薇活动了一下手脚,正要站起身来,却被许安一把抓住。
“姐姐你要去哪里?若是被那些人发现你到处走动,便免不了一顿毒打。”
张采薇轻轻掰开她的手。
“无妨,此时已经是半夜,我会轻轻的,你不必担心。”
说着张采薇凭着记忆向楼梯摸去。
心里数着步子,果然只走了十步脚就踢到了一处硬物。用手一摸,果然是木质的楼梯。
张采薇摸索着向上爬去,待到头顶碰到了木板忙停下来仔细倾听。
外面很是安静,连水声都听不见。张采薇举起双手使劲推了推头顶木板,外面传来一阵铁器的声响,木板确是纹丝不动。
看来这木板被从外面锁住了,从里面打不开。
张采薇又沿着木板摸索了一阵,这木板与甲板的连接处用的是普通的筒形插销,要拆开也并不是难事,只要一根簪子就行。
张采薇抬手摸了摸发间,这簪子是苏景白日里插在她发间的,没想到就派上了用场。
正要拿那簪子去拆了那插销,却又顿了顿,放下了手。
这群人绑她的时候配合默契,而且路线十分熟悉,显然是经过周密计划的,绝对是惯犯。
这么多女孩子,陆陆续续从不同的地方集中到这船上来被运走,肯定还有别的女孩子也被运走了。
她可以逃离,这艘船上的女孩们她却不见得都能顺利带走。她一打开船舱,女孩们蜂拥而出,必定会被发现,到时候别说她们,就连她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出去。
外面如今情况不明,她不好贸然出去,倒不如等天亮观察下情况再做决定。
说不定到那时苏景已经过来救她了。
张采薇将发簪插回发间,又摸索着下了楼梯走回原处。
“那木板锁着,打不开,我们先找处干净的地方休息吧。”
许安似乎松了一口气。
“姐姐,我睡的那边稻草算厚的,我们先去那边吧。”
说着拉着张采薇衣袖将她们二人带到了一个大木桶后面。
这边稻草果然铺得厚一些,看来许安这个小姑娘也是个有趣的,如此境地,也不忘让自己过得好一点。
张采薇躺在潮湿的稻草上,阵阵霉味钻入她鼻间,闻得久了,似乎也不再那么刺鼻。
还真是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