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瑞阳在京中任职刑部。虽然说京官不问地方事务,但这桩案子发生在他眼皮底下,不闻不问当然是不可能的。因此也随着秦知府一起上了衙门。
张采薇作为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自然也是当事人之一,也随着一起回衙门做笔录。
张采薇与程瑞阳坐在一处,正讨论着今日发生之事,却听见堂外一声尖叫,接着一个惊喜的声音喊道:“程大哥!”
张采薇循声看去,却见门口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正踮着脚向里望着。
那姑娘穿了一身花花绿绿的奇怪衣服,头上戴着杂七杂八的头饰,身上也挂了许多奇奇怪怪的饰物,背后背着个青布包袱。倒是让张采薇一眼就想到了满头珠翠的郭槐米。
“青青?”
堂中有人疑惑的问了一声,却是苏景。
衙役见确实是熟人,便放了那小姑娘进来。
那小姑娘进了内堂,却是直接扑向了张采薇身边坐着的程瑞阳。
程瑞阳见她进来,似乎早有准备,只身子往旁边一闪,那姑娘扑了个空。
张采薇看着程瑞阳熟练的动作,眼角抽了抽。
那姑娘扑了个空,也不觉得窘迫,站起身来就撅着嘴巴不满的对程瑞阳道:
“程大人,你怎么也不等我自己就回了陵城!”
程瑞阳老神在在,“我这不是等你了吗?我在陵城等了你好几天了。”
那姑娘搔了搔头,立马兴高采烈。
“真的吗?我一路快马加鞭的从京城赶过来,半路上还迷了路,幸好还是追上你了!”
那姑娘兀自傻乐着,张采薇见她率真活泼,倒是跟小满有几分相像。
“青青!”
那姑娘闻声却突然脸色一沉。冲着程瑞阳扮了个鬼脸,一脸苦瓜相的转头看着叫他的苏景。
“苏将军,你也在这里,好巧!”
说着还像模像样的给苏景行了个礼。她一动,她身上戴着的也不知是什么饰物,跟着叮叮当当的响。
苏景嗯了一声。
“你为何来陵城?当时叫你过来你非要留在京中,如今怎么来了?”
那小姑娘眼睛瞟了瞟程瑞阳,咬着嘴唇,一双大眼睛无辜的盯着苏景。
“我喜欢程大人,就要跟着他。他回乡省亲,万一被别的姑娘抢走了,不愿意娶我了怎么办?”
张采薇一口茶水刚进嘴,听了这话差点没一口喷出来。
这姑娘如此直爽!
她喜欢!
苏景与程瑞阳同时互看一眼,皆看见对方满脸黑线。。
“青青,今日城中出了命案,尸体还在后院。你身为我刑部特别聘请的仵作应当去后衙帮忙才是!”
程瑞阳板起脸来训斥道,明显有将那青青姑娘支走的意思。
那姑娘可是了几句,见程瑞阳表情严肃,不情不愿的往后衙去了。
“那位青青姑娘竟然是个仵作吗?”
张采薇问道。
“不错,青青虽然年纪不大,但一手验尸的本事确实不错,圣上也特许了她在刑部任职!”
张采薇心下不由对青青姑娘又多了几分佩服。
能不顾旁人眼光,自得其乐的做一个女仵作,这青青姑娘,也算是个奇人了。
程瑞阳看出她心中所想,又为她解释道:“青青是苏将军从北疆带回的,她父亲乃是赤血军的大夫范仲年,在军中被人称作鬼医!”
“鬼医之名在外虽然名声不显,但在军中,与你那位苏将军,却也差不了多少的!”
张采薇哦了一声,疑惑的望着程瑞阳。
“你若有兴趣可以让苏将军为你解释一番。”
程瑞阳说着望了望旁边苏景。
苏景见张采薇望向他,便解释道:
“这位范大夫从前只是个赤脚医生,夫人生下青青后就病故了,范大夫独自带着青青,过得十分穷困潦倒,后来军中急需大夫,他就将女儿做了男装带入了军中。这位范大夫与别的医者却是不同,别的大夫看病,多是开方抓药,他却每每独辟蹊径。军中多伤患,别的大夫多是上药包扎,他却将人的伤口像缝衣服一样缝起来,他曾经将人开膛破肚,之后又缝合起来,人居然也没死。别的医者都专研药理,他却偏偏对尸体有兴趣,他帐中有一具完整的人骨,是他亲手剥下来的,平日里没事了还要摸一摸,看一看。他行事古怪,却偏偏多次起死回生,军中将士对他是又敬又怕,称他为鬼医。”
张采薇想起当时在翠微山悬崖下看见苏景身上确实有些蜈蚣形状的伤口,当时她还纳闷是什么样的兵器造成了这样的伤口,如今想来,肯定是那位范大夫的杰作了!
“这位青青姑娘从小女扮男装在军营长大,也是颇不容易了!”
苏景却摇了摇头。
“青青虽然开始两年确实是做男孩打扮,但没多久就被发现了。但是范大夫名声在外,再加上青青从小也得她爹爹真传,与尸体颇为亲近,在军中行走,寻常人都要避让几分的。”
对于将人的手指骨串成项链戴在脖子上,口袋里随时都能掏出几根手指头的小姑娘,别人见了岂止是避让几分,简直是避如蛇蝎了!
张采薇想起范青青那一张小巧可爱的娃娃脸,想象不出这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却让军中一帮大老爷们绕着走是什么情形。
“青青从小跟着他爹爹长大,很小的时候她爹爹研究尸体就是她在一旁帮手,长大后更是继承了范大夫的手艺,干脆当了仵作。”
张采薇此时是真的打心眼里佩服这位范青青姑娘了!
几人正在闲话,大堂之上却渐渐人声嘈杂,不一会有衙役过来询问,说是秦大人查封了流风苑,传唤了流风苑以及苏家的相关人等问话,问程瑞阳是否去旁听。
程瑞阳自然是应了,招呼了张采薇一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