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起往事,张采薇嘴角微扬。
秦双双又说道:
“采薇,那一日在那城门口,若不是你观察入微,发现异常,又不顾危险跟了上来,我早已经命丧当场。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也一直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一直觉得你与其她闺中女子不同,不,你甚至与其他许多人都不同,许多事,你总是能比别人看得更深,看得更远,也更能看出问题的关键之处。”
“采薇,我知道伯母身体不好,你为了不让伯母担心,一直收敛心性,努力想当一个伯母心中的大家闺秀,可是采薇,你本是惊才绝艳的女子,这样令明珠蒙尘,不觉得可惜吗?”
“你也许不知,这两年来我心里一直记着当初向我伸出手的你,那样自信灿烂的笑容,那样光芒万丈的样子,能令这世间一切都黯然失色。然后我看见你回了张府,换了女装。这一身大家闺秀的打扮仿佛不仅是包裹了你的身体,也包裹了你的灵魂。”
“采薇,我知道你想你娘开心,你家人安心,可是采薇,你这样为着别人,何时才能为你自己?”
“一直以来,我都为你可惜。我知道你不在意那些虚名,可是每次听到那些所谓大家小姐们拿你打趣,那些所谓风流才子私下里议论你我就气得不行,你明明可以轻易还击的,却又为何要受这等侮辱!”
秦双双越说越激动,连眼眶都有些红了。
“今日我见你设计那杨家姐妹,我心中是欢喜的,采薇,你终于不再忍耐,要做回你自己了,对吗?”
张采薇时时压抑心性,自己其实并没有觉得有多委屈,此时听好友为她抱屈,心中也是感动的。
“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但你其实不必为这种事苦恼,我能妥协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我心中自由分寸。”
秦双双也是宽心一笑。
“我知道,不然以伯母的功力,这两年你早就嫁了十次八次了!”
张采薇与秦双双相视一笑,都觉得心中明朗。
不知不觉马车已停下来,夏桑之前坐在车厢外,此时车停下来,就为她二人拉开了车帘。
“小姐,张小姐,衙门口聚集了许多人,我们从后门进吧?”
张采薇与秦双双向衙门口望去,果见衙门口里三层外三层的挤满了人,就连维持秩序的衙役都被挤到了外面束手无策。
张采薇与秦双双相顾愕然,看来等不到明日,今日这杨家失窃的事,就已经满城皆知了!
马车从后门进了衙门,秦双双不知和知府大人说了什么,秦知府只是看了一眼张采薇点头打了招呼,就叫衙役在旁边加了两把椅子。
待入了座,张采薇扫视堂内,却见衙上坐着的除了她与双双,还有杨家姐妹,而另一边知府大人下首坐着的还有苏景与许术。
见张采薇望过去,苏景只是朝她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另一边的许术却是挤眉弄眼,惹得秦双双都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打完招呼,那边秦大人也已经准备好了。
只听他惊堂木在案前一拍,啪的一声脆响,堂下立时安静了下来。
衙役们也不等秦知府发话,已经将之前从杨府带过来的人一一带了上来。
堂下一共五人,除了小满与齐恒之还有城中文而斋的女老板祝五娘,聚宝银号老板的儿子褚光宗,还有一个却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是负责杨府送菜的庄户家的小孙子,名字叫阿蛮。
众人跪在堂下一一报了姓名,那齐恒之有功名在身,只是站在堂下。
因着秦双双的关系,张采薇不禁对他多留了几分心思。
却见他身材颀长,却不像苏景一般魁梧。面容清秀,气质卓然,身上带着几分读书人的书卷气,回答问题也确实不卑不亢,比之别的读书人确实多了几分淡定从容,难怪双双会动心。
或许是感觉到张采薇在看他,也只是微笑着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张采薇曾在程教习处见过他几次,也算是有几面之缘了。
那边秦知府已经开始了问话,却是先问的那个孩子阿蛮。
“阿蛮,你将今日之事再重复一遍,可不许说谎,要是说谎,本大人可是要打板子的!”
秦知府沉下脸来,一拍惊堂木,到是将本来就紧张得不得了得阿蛮吓得都快哭了。
“回。。。回大老爷的话,我。。。今天天没亮就跟着我阿爷出门送菜了,因为今天杨。。。杨老爷家菜要得特别多,我阿爷说送完菜就带我去街口吃包子。可是阿爷说。。。说菜一车拉不下,要分两趟送,我起得又早,就。。。就在杨老爷家的柴房里睡。。。睡着了。”
那孩子虽然紧张的结巴,但是话说的也算清楚。
师爷拿出之前录的笔录对照一番,与之前并无出入,向秦知府点了点头。
秦知府又问道:“你睡在柴房可有见着什么人,或者听见什么声音?”
阿蛮抬头偷偷看了秦知府一眼答道:“我阿爷说我睡着了打雷都不醒,所以我。。。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后来还是官差大哥将我叫醒的。”
场中众人见他说的有趣,都是一笑。
秦知府见问不出什么来,又转向下一人。
“祝五娘,你今日是去杨府赴宴,却为何没有人证?”
那祝五娘已经年过三十,却保养得当,一张脸光滑水嫩,身段也是凹凸有致,窈窕动人。
“回知府大人的话,民女今日下了马车,身体有些不适,到了杨府之后便跟杨太傅告了罪,由下人安排了客房歇着了。”
“你的笔录上说你进了杨府就在房间没出来,也没有人陪同,那你可曾见过什么人,或者听见过什么声音。”
那祝五娘回忆了半晌,摇了摇头。
“杨府的客房虽然离花园并不远,但因为是独立的院落,所以还算清净,我进房之前吩咐过待开席再来叫我,所以一直到外面有丫鬟来叫我出去,我都未曾见过旁人。”
顿了一会又说道:“至于声音,虽然一直听见花园中有声音传来,但是听不真切,有一大群乌鸦停在窗外的树上,甚是聒噪,我昏昏沉沉间也没听清。”
秦知府示意师爷一一记录在案,正准备问小满,却听褚光宗插言道。
“说到乌鸦,我当时也在园中见了,都停在花园外的那棵大梧桐树上,我当时还说这大好的日子这么多乌鸦离临门,指不定就有什么晦气事呢,果不其然,这杨家就丢了御赐的项链了!啧啧”
那褚光宗语气中很是有几分幸灾乐祸,说话间还拿眼神瞟了眼杨家姐妹。只将杨家两姐妹气得恨不能拍案而起。
秦知府见场面紧张,干咳了一声。
“褚公子莫要瞎说,如今春暖花开,百鸟齐鸣也是正常,莫要听信那些乡野愚昧之人的迷信说法。”
杨倩茹在陵城向来跋扈惯了,加上对这褚光宗本就没有好感,此时也不顾是在公堂之上,便大声质问道:“你作为男宾本该在前厅休息,却为何到了花园门口?”
那褚公子却摸了摸鼻子,回答得理所当然。
“前厅中都是些大老爷们,有什么好看的,说了是邀请我来赏花的,我自然是要到花园中去了!再说我听说了这次杨家赏花宴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可是为了杨小姐你选婿的,在下不才,自认为还算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当然要凑到你跟前去转上一转,好叫你能领略我的风姿啊!”
那褚公子边说还边朝杨倩茹挤眉弄眼,表情滑稽,惹得堂外围观众人哄堂大笑。
杨倩茹再是嚣张跋扈,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被他这一抢白,竟气得说不出话来,青葱玉指指着褚光宗说了好几个你字,楞是没说出一句话来。
秦知府心中早对杨家不满,此时心中暗爽,却不得不保持威严形象,憋笑憋得十分辛苦。
“好了,褚公子,我且问你,你既然在花园门口,那为何无人看见你?”
褚公子本来见众人起哄,还跟着拱了拱手,此时听秦知府问话,回过来道:“我一直躲在花园西面那一大丛湘妃竹后面暗中观察园中情况,虽然无人看见我,但是园中发生的事我却都清楚不过的。”
他好好的前厅不待,却躲在园中偷看女眷,厅中众人联想到褚公子平日里贪财好色的名声,都露出几分鄙夷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