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之前,老梨头看了守在肖牧云门前的大牛一眼,用力拍了拍大牛的肩膀。“在这里还习惯吗?”
大牛不知道老梨头的身份,但是经常在酒馆里晃荡的薇姿倒是见过。“大人待我很好。”
“家里人都安顿好了?”
“一切都有大人安排。”
“在黄杨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可以叫他们到荼蘼酒吧寻求帮助。”
“谢过大人。”
薇姿看大牛的目光却没有老梨头那么和善。犹如挑剔商品一样巡视一番,扭头望向远处。
“你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当蒸汽顶开壶盖,推动轮子的时候,一切都不一样了。”
“去,有什么了不起。”
“很了不起。黄杨有几千台蒸汽机在转动。刚开始是抽去矿山的积水,接着是铁铺的锤子。再来下是纺织机、轮船。
焚化炉热量推动起的力量,比血河级还大。
黄杨第一条铁路要建成。用蒸汽机推动的火车将环绕黄杨全城。
如果一切顺利,这条铁路将进入南部森林。”
薇姿咬着下嘴唇,“这一切都将毁去。”
老梨头笑了笑:“他们杀了血河。”
薇姿把眼睛转向一边。这才是老怪物们对肖牧云态度的转变。在肖牧云不知道的地方。
除了她,还有来自王室的血河级强者在保护他的安全。
大王子死了,还有二王子、五王子等着继位。
可肖牧云死了,一个能研制出打破现有秩序武器的人才。王室的天灾都会亲自询问缘由。
接下来的路子肖牧云已经定下。
更大的炮口,更长的炮管,双联装,中间与两边间隔空开一点点的三联装。
在更有威力的火药诞生之前,这些火炮将会成为黄杨的主要力量。
肖牧云的想法并不新鲜。
新鲜的是可以让以往忽视的低级觉醒者再度跃上台面。
让机械成为主要打击力量,让能力成为辅助?
在媲美血河级攻击的饱和炮击出现之后。这就不是一个笑话。
值得庆幸的是,黄杨又走在了大陆的前列。
齐国北部,大雪掩盖了街道上的血渍。家家户户都有人走出门,清理道路上的积雪。
冻成一团的死尸被收起来。带着诡异微笑的脸与昨晚暴徒还带着怒相的脸贴在一起。
抬头望向放在雪堆边的尸体,抬尸的小家伙吐出长长一口气,往城市中心看去。
浅灰色的乌云之下,城市最高的高塔上,发出的淡青色光芒笼罩整座城市。
收尸的左提吆喝着小伙伴,推着车子继续往前。
木质的轮子碾碎地面的薄冰,咿咿呀呀的再度响起。
他是这条街的收尸人。
如果不是他的父亲生前是这条街的觉醒者。他自小长大的玩伴父亲是这条篾匠街的领头人,还捞不到这项工作。
收尸是贱业。
普通人家若非逼到绝境,不会让自家子弟操持这项营生。可自从齐国内乱一起,加入的人就开始多了。
涝三年、旱三年,年年能见逃荒的人。
开始的时候还有铺设粥蓬,招收人手去矿山做工。
接下来就没了这等好事。
连带着篾匠街的营生都败落了去。
生活如此不易,宫里下发的征收却越来越多。
陈家的讨缴檄文一出,齐国就乱了。招收良民前往南方作战。去了的大多就没回来。
街上的人一天比一天少,逃难而来的人越来越多。
为了一口吃食,抡起刀子的行凶者渐渐多了起来。
王宫里出来的士兵来了,走了。
他们比行凶者还要贪婪。搜刮的更狠。
各街各坊都组建了自己的队伍维持着规矩。
他们不怕那些瘦骨嶙嶙的流民。
他们怕闹出大事,让那些拿着钢刀水火棍的兵丁进入街道。
出了什么事,也掩盖下去,不让官府知道。
打的多了,死人也多。
加入收尸人也变得热门。
仗着自己脸嫩,嘴甜和父亲留下的遗泽,左提向父亲的老友问了不少收尸人的禁忌。成了附近几条街收尸人的领头人。生活才稳定下来。
没成为路边这些冻死鬼。
之前抬头是确认高塔上灯光还在亮着。这也是收尸人的小手段。
最近这几场大雪,不见日头。要没高塔上的灯光,车上的东西可指不定会变成什么。
正是知道这些东西,他才能拿下这几条街收尸的任务。
一路走到日头快上正中。三辆收尸的车子才到了高塔之下。
这座高塔可不是城中那座高塔,而是西区的高塔。比坐镇四方中央的高塔都低些。
手下的人把尸体身上的东西扒拉个精光,残肢碎屑往通往地下的通道倒下。
这个通道也不知道有多深,一眼望去黑洞洞的见不到底。
左提看了眼通道没堵着,招呼着下一辆车倒下。
见到管事的过来,弯着腰一路小跑向前,“林主事好。”
左边太阳穴上贴着一块狗皮膏。尖嘴猴腮,留着山羊胡的林主事一看就不像个好人。随意应了声,两手背在身后,腰间的挎着的短刀垂下长长的红布条。
“你小子最近可赚的不少。”
左提暗骂一声,该给的孝敬可从没少过。这招瘟的家伙又来敲竹杠。手里却是没停,掏出一个小布兜,双手奉上:“都是主事关照。”
林主事用手指挑起布兜,轻飘飘的重量与鼓囊囊的布兜不符。打开一看,一整袋烟丝。凑近嗅嗅:“不错。”
“南方货,听闻主事好这口,小的在街坊里寻了好久才找到。”
“有心了。”林主事的眼中也多了几分暖意。“跟我走走。”
带着左提走到一边人少的地方:“你小子有颜色,我给你指条财路。”
左提心里发苦,却依旧弯着腰奉承:“谢主事赏识。”
“最近招灾的人多,有些街坊里人手不足。近城门那块地找上门来。我琢磨着就让你去吧。”
左提两眼咕溜溜的转着,这林狗子转性了,好事能落在自个身上?“多谢主事关照。”
“拿下这事,我可废了不少功夫。看你小子顺眼,才给了你。”
“小的知道。回头就听主事点拨。”
见左提明白了其中意思,林主事点点头,凑到左提耳边:“点拨就不用了,送我家里去就行。
有些事情要先与你说明。
这外头收来的东西,也别送来了。你也省些事。
他们会告诉你送到哪里。”
左提心里一凉,对上林主事的眯起的眼。咬牙应下:“小的明白。”
林主事拍拍左提的肩膀:“你是我关照的人,他们不敢糊弄你。见货收钱,按着规矩收。你把嘴闭好就行。”
左提把肩膀压的更低:“小人晓得。”
心事丛丛的左提唤来自小玩大的伙伴。
几个十来岁的小家伙坐在一起,拿着粗梗泡的茶水,就着松子板栗当酒喝。
“左哥怕是碰上麻烦事了。”余芳君碰碰身边的王立茂。这群小子虽说以左提为主,但大多依仗他父亲的面子。自小在商家长大的他察言观色的水准比同伴要强的多。
王立茂揉揉肩膀,最近雪大,饶是他比同龄人健壮的身子骨也有些受不住。“怕什么,戴上白脸儿,谁敢找咱们麻烦。”
左提叹了口气,“我怕是要出大事。”
小伙伴纷纷停下手,看着左提。
“往日收来的尸体都有规矩。有主的送到自家的祖祠,没主的送往高塔烧了去。只听过送钱拿去高塔烧,没见过收了用。我怕~”
言及怪异,一群小子也没了主意。
左提叹了口气:“那林主事虽说不着调。可他的姐姐给宫里的黎裨将当小妾。要是不听他的话,我怕这差事不保。”
王立茂往边上吐了口唾沫,“大事自然有大人顶着。那些混子过来打砸的时候,可不见宫里的人过来。出了事关我们屁事。大不了包裹一裹,往南边去。”
余芳君脸上苦了几分,他可跑不了。“要不我去父亲那里问问?”
左提点点头:“我也找几个叔叔点点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