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致的小牛皮拎包落到脏兮兮的垃圾桶里。
杨小川拍拍胸口,内袋里装满钞票的充实感非常棒。
拥有有生以来最大一笔巨款的少年强压下心中的喜意。
现在还不是庆祝的时候。把鸭舌帽往下压了些,眼角的笑意随之消失,警惕的在路上扫了眼。
枪声吓走了路人,四周房门窗户紧闭。除了匆匆赶路的小川和倒在地上的那具尸体,空荡荡的街道没有一个人。
拎包里翻出的杂物早已用垃圾桶里的旧报纸裹上几层,从外头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逆风低头的小川穿着的黑色夹克的肘部打着补丁,后背写着真善美下方简笔的日出图案、厚实的工装帆布裤、沉重的黄褐色劳保鞋、只有头上破旧的鸭舌帽与这里的孩子有些不同。
低着头贴墙离开的小川,像是拿着母亲给的几角钱,买完东西赶回家的老实孩子。
拉着警察的马车从身边经过,带起的气流卷起几张破旧的报纸。
走过几个路口,街边的店铺的伙计搬出木板关门。站在柜台后头的掌柜不时发出叹气声。
站在小巷口里的叼着烟年轻人没有动弹的意思。看了眼小川没有拦下的意思。
需要注意的是不熟的外地人,不是穿着当地教会救济服和旧工装混搭的瘦弱小屁孩。
翻过黄土墙,跑进销赃贩子的屋里。
拿起桌上的大茶壶给自己倒上一杯水之后,小川碰碰乱跳的心才慢慢缓下来。
把包裹拆开,看着桌上的东西,笑的像是小狐狸的小川,学着大人喝茶的模样,小口小口的吞着水。
这是额外的一笔收入。虽然看不出像是胶带一样的黄黑色胶盘干什么用。不过能用牛皮纸装着的东西不会差。更不用说可以扣在皮带上的小皮包。皮包里五只透明的玻璃管里的药水值一两金。他在内城的药店见过这玩意。市价一两金,那么最少三千,没有这个价,绝对不会卖给该死的木头。香烟打火机之类的零碎堆成一堆。要是回家让老妈闻到烟味,什么东西也剩不下。
听到动静,拿着一壶热水进来的老拐看到桌上的东西,眼角跳了跳。
把热水壶放在一边,老拐把茶盘放在桌上,拿着热水清洗完茶具之后坐在门槛上,对着土墙分拣晚上的青菜。
感受到老拐离开前在自己身上停留的视线。小川缩起身子,低着头不敢说话。
有关于老拐的传言很多,据说他是一个老兵,杀戮无数。直到脚上中了一枪,才在这里安定下来。
也有人说老拐是外头无恶不作的汪洋大盗,后来被人背叛,才躲在黄杨县。
传言里老拐的形象都不怎么正面,是孩子们口中的坏人、老拐杀过人,很多人。
因为他有着与这里大多数人不同的茧子和磨平的拳头。
他看人的时候先看脖颈和胸腹,之后停留在肩膀。小川对此有点异议,明明是脖子。每次站在他身前,都觉得有条冷飕飕的东西停在脖子上。老人说这叫杀气。
一杯凉水入肚,大丰收的兴奋过去。木头还没回来,小川有些无聊。毕竟只是十四岁的孩子,有些胆大,有些皮,却没有多少耐性。如果老拐不坐在门口,小川想去木头的仓库里转转,看看即将属于自己的东西。
听说木头这里有和身子一样大的透明罐子,里头装着五颜六色的糖果、有从西边过来黑乎乎甜腻腻的巧克力,吃一块就能暖上一天、有一大排大大小小各种刀具,一把刀就能当父辈们上工用的工具包用、有放在冰柜里用透明玻璃装着的药剂,每一只都能让人变得超级厉害。
听说,听说,这里是街上孩子们梦中的宝库,什么东西都有。
街上最能打、最有出息的大哥,就是从木头这里换上一只药剂,皮肤变得用扎鞋底的针都扎不透。后来被内城的贵人看上,搬到隧道里头,过上天天吃肉的日子。
以往小川只能听着进入木头仓库的大孩子吹嘘。幻想着仓库里有什么东西。
今天不同,今天小川是有钱人,超有钱。
父辈辛苦一个月,能换来的只是内兜里薄薄的两三张钞票。
他有满满的一兜,还有桌上最少值一两金的东西。他不识字,但懂得两和黄金的符号。
有了这么多钱,他也许能换上一针神奇的药剂,得到神奇的能力,在街头打拼,被贵人看上,搬到隧道里头,住上大房子,过上天天吃肉的日子。
沉浸在幻想中露出幸福笑容的小川,不知道药剂和能力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会被贵人看上、如何搬到隧道里头、为什么搬到里头就能天天吃肉。可这不妨碍他对未来的憧憬。
老拐在车子停在院门的时候放下手中的萝卜,从缸里打水洗手,擦干;打开车门,接过肖牧云手中的拎包;在房门前帮肖牧云脱下风衣、帽子,挂在衣架上。一切都那么自然。踏步而来的木头身上红衣刺眼、黑裤笔挺、长靴光亮。
两人一连串默契、近乎仪式化的动作,让坐在椅子上的小川不由得挺起身子,收起小动作,让自己看起来成熟些。
这个时候小川才真的感受到会和自己坐在一起哈哈大笑的木头跟自己不是一路人。
放在桌上的赃物变得刺眼,搓成一团,随意洒在桌面上的报纸急忙扫入角落的纸篓里。
做完这一切的小川捏着心爱的帽子,喘喘不安的站在肖牧云对面。
温毛巾擦净手,从裤兜里掏出一包茶叶,往小川身前放上一杯茶。“坐。”
应声坐下的小川看着淡黄色的茶水在白瓷杯里荡漾,像是小川的有些坎坷的心情。
今天的木头与往日穿着大褂,含笑听着自己吹牛的大哥哥不同。大红色双排扣军服,袖口的铜扣亮的有些刺眼,偷偷看去,表情很严肃。
在他眼中珍贵无比的皮包被打开,垂着眼的肖牧云只是扫了眼,就放到一边。装着黄黑色胶盘的牛皮纸包被打开,肖牧云看着没有被打开的警戒线叹了口气,小心的放到一边。
“还拿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