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吐出一口气,有些纳闷,我这还打算跟着去战场的,这可怎么办才好!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婉言谢绝为妙:“小琰,并非我不帮你,而是你找错人了,你知道的,我是打算去西北的……”
李琰看着我半天没说话,我还以为是不是我拒绝了他,让他伤心了,正打算说些什么挽救一下,他突然发话:“你去不了的。”
嗯?原谅我这脑回路:“你……这话是何意?”
李琰低了头:“今日前线传来消息,步圭原先准备了十五万兵力,只在前线囤了八万,还有七万兵力不明,怕是敌方设计想要偷袭我方后援。阿笙,你是中宫皇后,你得留守京城,这是你的责任!你还记得我给你的兵符吧?到时我们一离京,你就让人将那些死士带进京城,暗中蛰伏。他们都是个中好手,一个顶五个不在话下。”
李琰走后,我侧躺在贵妃椅上思索良久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直到李殇皱着眉头回来。
他走过来坐在我给他让出的位置上,执起我的手:“夜已深,怎么不上床去躺着?着凉了可怎么好?”
我扯出一点笑意,坐起身来,帮他揉了揉眉头:“都快皱到一起了,怎么?那些老匹夫又在逼你了?”
“都是为了江山社稷。”李殇只简短说了句,他向来不愿拿朝堂的事情来让我烦心。不过紧接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递给我:“眼下还有桩事儿,你父亲写信来了,估计不好直接送与你,便夹在之前我修书给他的回信里。喏,下午刚到。”
我抖着手接过信,眼眶竟跟着湿润了,在他自愿请旨去西北的时候,他没有只言片语;在我封宫日夜煎熬的时候,他亦不闻不问。我知道他是怕给我添麻烦,也怕别人逮住我的把柄,他怕让我难做,可是对我来说,血脉亲情比一切都重要。
我拆开信:“阿笙吾儿,见信如面。为父知道你或许心中怨我,但身为一个男人,先有国,再有家,为父没有别的选择。你如今也不止是我的女儿,更是大邺的皇后,战争将起,为父望你能时刻谨记你的责任,能够辅佐皇上,为他解忧。另:我与云琛一切安好,望你也要保重身体,待打了胜仗,为父亲自到你跟前任你差遣,以慰你心中不愤。珍重。”
看完信,我不禁落下泪来,他总是这样,将国家大义看的比生死更重要,也怪不得他虽宠爱我,但一遇到社稷问题,他也可以毅然的抛下我。我不敢说我比社稷更重要,但我心中也明白,若是我与他之间只能活一人,他定是会选择我的。所以,这是一个男人的选择,也是一个男人的原则,我没资格怨他。
李殇搂过我,为我擦着眼泪,安慰道:“你父亲身边那位方先生确是高人,他已经查出步圭剩余的七万兵力中有五万兵力暗中蛰伏于南北两方,以便于对战时,正面主攻,左右夹击给我军出其不意的攻击。”
我抬起袖子擦干眼泪,此时可不是扭捏做作之时。正面有八万,左右有五万,这才十三万啊。我疑问道:“那还有两万呢?”
李殇的目光移开我看向远方,我这个位置只能瞧见他的下巴,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见他有些淡漠的声音传来:“确实还有一条路可以进京。”
真的还有路可以进京么?我有些着急的想要知道:“哪条路?”
李殇停顿下来,转过头定定的看着我:“从北边绕山路,过栎阳也可抵京。”
“栎阳?”我惊呼:“那不必忧心,小琰怎会放步圭人入城借路?这等于条死路。”
李殇却未发表意见,只移开目光,起身将我抱到床上,还为我盖好被子,裹的严严实实的:“你先睡,我去沐浴,今日出去出了身汗,浑身不舒服。”
我点点头:“嗯,你去吧。”
李殇出了房门,我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唤来珠玉:“上次我给你的东西呢?就我宿在承恩殿的那夜。”
珠玉点头:“小姐稍等。”说着便走到我衣柜的上层拿了个荷包出来递给我:“喏,奴婢仔细放着的。”
我赶紧捞过那荷包取出里面的东西,小小的一块,精致极了。借着光这次终于瞧清了,上头原是刻的是上古神兽饕餮。我握紧了它,对着珠玉道:“你下去歇着吧。”
好不容易等到李殇回来,我心中已做好决定。我看向李殇:“我有一事未说与你听。”
李殇脱了鞋上了床,搂着我才说:“何事?”
我挣开他,盘腿坐在床上,盯着他认真的说:“这事我原本是答应了他保密的,但我思前想后,觉得你我夫妻即是一体,我心中已有疑问,那我定是要告知你的。否则若是因为我的一时疏忽,导致江山不稳,那抵上我这条命我也赔不起。”
李殇也学着我盘腿坐好,脸上也严肃起来:“难得让你这样认真,到底是何事?”
我咬了咬下唇,罢了!从枕头下摸出那块兵符交给李殇。
李殇接过来看了看,问道:“这是何物?看起来像是一块兵符。”
“不是像,这就是。”我回道:“这是……小琰给我的。他说他在栎阳养了批死士,有五千人!”
我瞟了眼李殇,见他一副沉着冷静的模样,有些奇怪:“难道你早已知晓?”
李殇轻哼一声:“你当元信阳吃素的?这天底下的事,只要发生过,没有他不知道的。你继续说,他还同你说什么了?”
我轻咳了声,继续说道:“嗯,他让我在你们离京后,将这批死士引入城中蛰伏……我原是十分信任他的,只是这桩桩件件,倒让我觉得,像是安排好了的。”
我现下不敢保证小琰是否清清白白,若是放在以前,我必定是不会猜忌他,可如今,太明显了!刚好有另一条路可通京城,刚好他给了我增援。这些刚好加在一起,便是信任的裂缝,我怕到时不是瓮中捉鳖,而是引狼入室。若是我一个人的命便罢了,可城中上万人的性命,我不敢赌,也赌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