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戚笙笙,今天是我独居幽然殿的第三百二十四天,自我封宫以来,除了我的陪嫁丫鬟珠玉,琳琅和掌事太监齐安以外,其余人都被我遣散了,她们去其他宫里伺候,也比跟着我耗死在这幽然殿的强。
我是大邺最尊贵的皇后,哦,是曾经,如今外面都盛传皇上要重立新后,就是那个黑心肝的宰相之女秦愫,那个人目前还没下旨或许是时机还未成熟吧。不过也无所谓了,如今我这样跟废后也无甚区别,不过令人奇怪的是,吃穿用度方面好像一直未曾苛怠,琳琅说是我平时人缘好,内务府也给面儿。就这样也挺好的,这诺大的皇宫也不缺我们四个人的口粮,父兄也已撤出京师,镇守西北,我在这京城无亲无故,除了陪在我身边的这三个人,我毫无牵挂。我只愿这辈子,和那个人,再不相见。
今天珠玉从外面带回来一幅画,神秘兮兮的,我还没问,她倒是自动献宝似得递到我跟前,一脸兴奋的说:“小姐,您快看看,这是皇上在书房画的画儿,奴婢费了好大功夫才从小衫子那得来的。”说着又将画递的离我更近了些。
我往后移了移身子,从盘子里捡出一颗葡萄放进嘴里,含糊的问道:“既是皇上的东西,小衫子怎敢给你?也不怕皇上责罚?我看你还是快还回去吧。”
珠玉扭捏半天才开口:“这只是幅半成品,皇上并未画完,并且,并且,亲口让小衫子去焚了,奴婢是在半道儿上偶遇到的,奴婢一好奇,就让他打开看看,结果。。。小姐,您还是看看吧。”
我吐掉葡萄皮,漫不经心的回:“即是他不要的,我为何要看?没得污了眼睛,拿走吧。”
“小姐!”珠玉急的大喊。
琳琅见状也过来打圆场:“小姐,您就看看吧,我看您今天不看这幅画,珠玉姐姐晚上都要睡不着觉呢。”
我拿着齐安递上来的帕子,瞟了珠玉一眼,擦擦手,无奈的拿起了那幅画,展开,画上是个穿水蓝色儒裙的女子,梳飞仙髻。右手执团扇,左手执糖葫芦藏于身后,只露出一小截糖葫芦串。整幅画显的灵动俏皮,可惜未画上脸,否则此画一出,不知又要引得多少官宦争相收藏。
“平平无奇。”这是我的结论。我随手将画放在塌上,走到兰锜旁,伸手取下我的佩剑,它唤“月神”。是一柄泛着凛凛寒光的宝剑,在月色下更显银白,故唤月神。
我是将门之女,当然得会一点功夫,只是母亲去的早,又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儿,自然备受父兄百般疼爱,于是乎,这剑术倒是落下了。不过一点防身的功夫我还是懂得的。如今,父兄不在,我是时候该懂得自己护着自己了。我拿上月神准备到院子里练几招,珠玉又拿着画过来了。这丫头,唉。
“小姐!难道您不觉得这画中之人就是您吗?”珠玉急切的拉着我的手,似是想要让我再仔细看看。
“哪里是了?我最讨厌这蓝色了,我看秦愫那个妖女倒是整日爱穿蓝色,况且,她如今不是圣眷正浓?我看这八成是她吧,你别这么一惊一乍的,去,把我拭剑的绢布拿来。”我提着剑往院子里去。
珠玉仍不死心,拉着我的手不放,迫切的指着画中女子的发簪说道:“小姐,这只簪子您还记得吗?这是您及笄时,老爷送您的珊瑚白玉簪啊,您当时可宝贝了,奴婢看到这幅画的第一眼就知道这是您,皇贵妃乃闺阁典范,自小被灌输端庄秀雅之名,怎会执糖葫芦?小姐您。。”
“珠玉!别再说了。”我盯着自己的脚尖,拿着月神的手在袖子下微微发抖。
“珠玉姐姐。”琳琅也在一旁拉了拉珠玉的袖子,朝她摇头。
珠玉扯回袖子,跪俯于地,哽咽道:“小姐,即使您今天责罚奴婢,奴婢也要直言,您与皇上当初也是一对佳偶,本可举案齐眉,即使皇上纳了皇贵妃,可他是九五之尊,后宫佳丽在所难免,可您自封宫后,咱们宫里的用度从未减少,您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么?或许皇上有什么苦衷也未可知啊,您与皇上,本不必如此啊~再者,您一个人深居幽然殿,迷茫度日,可为老爷公子考虑过?他们的掌上明珠如今蒙了尘,他们该多难过啊~”
“我让你别说了!”我拔出月神,剑尖直指珠玉。“我与李殇,绝无重修旧好之日。”说完,扔下月神,转身回到卧室,关上房门。
冷静下来,不得不说,珠玉说的对,我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父兄考虑,他们本可常驻京师,也是为了我才去了那西北荒漠之地,严寒疾苦,我倒是烂命一条,但,我必须为父兄做些什么,哪怕是,哪怕是赌上我这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