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尽头,深渊寂寂,寒风呼啸,在空旷的地下发出呜呜之声。
凤卿与天歌走至尽头,漫长的深渊与初见时一般,可底下的岩浆,却消失不见了,留下的是玄黑的石地蜿蜒无尽。
“岩浆…消失了…”凤卿愣愣地望着。
“那就说明幽冥已经醒了,至于为什么醒,必定是已察觉到同类的气息,而龙之谷的龙族并不会外出,在这段时间来过幽冥山的龙,只有你夫君的契约兽。”
“他真的还活着!”酸楚高兴,此刻混在一块,从凤卿心中萌发奔涌。
他还活着,可是为什么不回来找她。
他还不知道,自己就要做父亲了,她要有宝宝了。
天歌担忧地望着凤卿,他小声说道:“知道你的夫君没事,就是个好消息,那个……孕妇得尽量避免生出大喜大悲的情绪,你控制一下。”
凤卿望进深渊,她笑着轻轻点头,“我晓得,好了,我们出去吧。”
知道宸华还活着,凤卿多日积压的情绪顿时扫荡一空。
至于为什么不来找她,或许是宸华一时半会无法出现,也或许是宸华找不到她。
不过都不要紧,他还活着,就够了。
两人回到地面,凤卿摸了摸肚子,“有点饿了,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吧。”
“好,离幽冥山最近的——是聚桑城,就去那里吃个便饭。”天歌伸手,搭在凤卿肩上,灵力运转,似雷霆风暴,眨眼之间就消失在原地。
聚桑城。
人如潮汐,街道两旁摆满小小的摊面。
人似潮水般拥挤,天歌张开双臂,将凤卿虚虚地揽着,遵循礼法,半弯的手指碰不到她半分。
——
简陋的茶摊里,忽然响起一阵惊天爆笑声,令路两旁的行人忍不住抬头望去。
凤卿望进茶摊里,只见有两名大汉正在捧腹大笑,似是在说什么很有意思的事。
凤卿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谁知耳朵竟捕捉到炼药岛这三个字。
凤卿停下脚步,递给天歌一个眼神,“渴了,咱们进去喝杯茶水,解了渴再去吃饭。”
天歌不知凤卿又在打什么鬼九九,不过他欣然点头,“也好。”
外面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挺新鲜的。
两人走进茶摊,要了一杯茶,坐在离那两个大汉不远之处,慢慢饮茶。
“这炼药岛真是太好玩了,得了个大字不识的私生子,闹出的笑话一箩筐,让我笑也笑不过来。”
“听闻那日,这个炼药岛的二公子,见到柳家大小姐,腿都走不动道,口水飞流直下三千尺、流得那叫一个长啊!炼药岛主那脸色,顿时就黑成炭了!”
凤卿听着,有些诧异,“两位兄台,这炼药岛不是只有一位少岛主吗?”
两个大汉转过身来,看见是位身姿窈窕的年轻姑娘,脸上的表情不知不觉正经起来。
“之前是只有一个少岛主,不过现在可不是,柳家在无妄界杀了炼药岛的少岛主,后来又赔了炼药岛主一个儿子,据说啊,是炼药岛主先前历经某处小村庄时,看上的采花女所生。”
“那私生子与炼药岛主长得八成像,炼药岛主当场验亲,已证实那就是他的另一个儿子。”
柳家献子给秦厉泓,虽然之前结下仇怨,但现在两家显然已经化干戈为玉帛。
秦非玉的死,就像是一阵烟,一吹就散了。
喝完茶,听到想知道的事,凤卿与天歌便出了茶摊。
两人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一个男人进了这小小茶摊。
龙锦袍上,被一方黑色薄绢掩住面容,戴着帷帽,清风掠过,薄绢掀起一角,露出冷酷的下颚线,及薄薄的唇。他坐在原来凤卿坐过的位置,扬声道:“老板,一壶清茶。”
“好嘞——”
“辞月,你要不要喝?”男人拍了拍怀里胸口处。
一道闷闷的声音响起,只有男子能听见,“主人,我喝不了。”
“泡个澡也行嘛。”男人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截骨头。
和一块骨头说话,总叫旁人觉得瘆人,就连那几个高大威猛的汉子,都忍不住再三望来。
辞月的声音更郁闷了,“主人,能不能快点去幽冥山,看看有没有主母的踪影,要是没有,那我们就去云浮城看看。”
“我刚出来,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让我去幽冥山,辞月,你该不是蒙我的,像我这样冷硬心肠的男人,哪怕天仙下凡,也不能打动我心半分,你说的这主母,到底有没有其人?”
辞月道:“有!主人,你没有遇见主母之前,你也是这般自信,等你找到主母之后,必定爱她入骨,你现在没了记忆,但你的心是不会骗你的。”
“我倒要看看,你说的主母是何方神圣。”男子轻哼,喝了一杯清茶,放下两块灵石后起身。
正欲踏出茶摊,辞月却忽然大叫——
“主人!快转身,问后面那两个人方才在说什么!”
“嗯?”男人顿住脚步。
“快啊主人,不然你会后悔的!”
辞月的话,终究叫男人止步转身。
正在说着八卦杂谈的两个大汉眼前撒下一片阴影,抬头一看,不正是方才跟一块骨头自言自语的男人吗?
这样近距离一看,一股凉意从天灵盖直灌脚心板,薄绢后的隐约面容,叫两个大汉不知不觉心惊肉跳。
其中一个小心翼翼地问:“这位兄台,你这是何意?”
“方才你们说的,再重说一遍。”就连说出口的话,仿佛都是结了冰带了刺的。
两个大汉如临大敌,老老实实地重复了一遍。
“我们刚才说,炼药岛的事频发不绝,先开始的源头,估计是死的那两个炼药师。”
“名字。”男人按下怀里焦躁的龙骨,他怀疑是契约的作用,否则他为何也跟着焦躁不安。
“啊?”
“叫孙十娘,还有一个炼药岛的新人,叫容——”
“容凤卿!”
男人手指用力,一张桌子忽然碎裂成块。
他忽而丢下两颗灵石,大步迈出去,头也不回。
人潮拥挤中,男人怔怔走着,脑中一片空白。
薄绢下,一张冷漠不羁的脸,不知何时布满泪水。
待男人回过神,发现自己满脸泪水,吃了一惊。
“仅仅听到一个名字,我就已经这样了,辞月,容凤卿就是你口中说的主母,我的妻子,是吗?”
“是…”辞月道。
“或许你说的是对的,没有失去记忆之前的我,可能很爱这个女人。”
否则,怎么会听到她的名字,就不受控制地落泪,心像千疮百孔一般疼痛。
“辞月,走,我们去查一查她是怎么死的。”男人走到僻静处,空间一阵波动,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