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丹妮望着烤串出了神，直到肉片焦黑，焦君将她手中的烤串接过，安丹妮才回过神。
她叹道：“她是想念夜公子了。”
年纪轻轻，夫君就跌落悬崖，还是因为救她。
安丹妮用脚趾头想都想得到，凤卿当初真的绝望到了极点。
偏偏这个孩子来得及时，让她不能求死，只能带着这些积压的情绪坚强着，打起精神活下来。
她太累了。
长生无极唏嘘道：“那日初见，夜公子打断骨头也不肯给魏森让路，就因为凤卿在他背后的房门里，我还想收他为徒，却没想到时过境迁，人已不在了。”
“人已不在了是何意？”天歌心里有个呼之欲出的猜测，但还想要听。
安丹妮道：“那日我们在幽冥山，凤卿正在接受宝物认主，柳茗壇想杀她，但凤卿却动不了，关键时刻是夜公子以身相挡，掉入岩浆里。”
安丹妮不敢说死这一字，因为她知道，凤卿心里还有希望。
天歌一听到幽冥山三个字，眉心就皱起来，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但他轻轻一笑，将烤串放进瓷盘中，端着走向凤卿房门。
“我瞧，无妄界主说不定喜欢凤卿，凤卿独自一人身怀有孕，有一个喜欢她的人在一旁照顾也不错。”万灿眉梢高挑，咬住肉片痞气扯出。
安丹妮道：“依我看，这两人是不可能的，凤卿不会接受其他人了。”
这样的性子，只要认定一个人，是生是死，都只认定这个人，其他人再好也难入眼。
“可惜了。”万灿道。
笃笃——
凤卿抬眼望去，见是天歌端着烤串进来了，香气勾着她的鼻尖。
她重重眨眼，将眼底泪光抹去，“天歌，怎么了？”
天歌轻笑，将烤串置于榻上小桌，“上来坐坐，你会下棋吗？”
凤卿点头，“会。”
“来陪我下一盘。”
她坐到小桌另一头，看着天歌拿出棋盘。
天歌将瓷盘推过去，“晚上不吃点东西，半夜可是会饿的，我不希望我的正使半夜饿扁肚子，夜入厨房当小老鼠。”
凤卿轻笑，拿起一串放到面纱下细细咀嚼。
星光从窗外撒进来，落在白玉棋盘上，透出莹润的柔光，黑白对弈，无声的厮杀在棋盘上展开逐鹿。
天歌眉宇逐渐舒展，他在心里组织着语言，沉默半天，棋局过半，天歌总算说开口了。
“你今天设局杀了秦非玉，等秦厉泓冷静下来，未尝不会察觉到蹊跷，那枚柳叶玉佩出现得太巧合了。”
凤卿落下一棋，“等他冷静下来，跟柳家的仇怨恐怕也结下了，炼药岛和柳家注定是对立。”
“你说得不错，不过他就算发现蹊跷，也不会知道是你做的。你现在已经是我无妄界的正使，地位仅在我之下，就算你闹得天翻地覆，我也会护你周全。”
天歌如此信任凤卿，他是心智深沉之辈，所思所虑甚多，他有想过凤卿计划失败，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但那又有什么要紧的？不过是杀了一个秦非玉，谁又能在他的庇护下索凤卿的命？
凤卿心下稍暖，她轻轻一笑，“你肯放手让我去做，我也没有辜负你的信任。”
啪嗒——
最后一枚白子落下，凤卿道：“我赢了，天歌，你分心了。”
天歌确实分心了，他哈哈大笑，“若我没分心，定然将你杀得片甲不留。”
凤卿黛眉轻挑，暗夜里似流水轻纱，夜光明媚朦胧。
“我先填饱肚子修炼，明天再来，一棋定胜负，怎么样？”
天歌不禁再次大笑，广袖一拂，他收起棋盘，凑到凤卿跟前，与她咫尺相对，“好，明日，就这么说定了，可不许失约。”
不等凤卿往后退，天歌便直起身子，笑吟吟地踏着月光出去，不忘顺手将房门关上。
凤卿无奈一笑，吃完烤串，便开始修炼灵气。
一夜过去，凤卿增加了一小部分灵力，但丹田仍旧与原来无二变化。
想要进阶，这样修炼无异于水滴石穿，但凤卿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她放下修炼，下午的时候去无妄殿找天歌了。
不巧，宿薇也在。
宿薇看见凤卿，毫不迟疑地翻了一个白眼。
“宿薇。”天歌忽然叫道，“你出去。”
宿薇一愣，然后立即摇头，“界主，我为何要出去？我正与您禀报蛇鼠一事呢。”
都是因为凤卿，否则界主就不会想赶她走。
宿薇心底的嫉妒泡成毒水，可腐蚀万物。
“你不是已经禀报完了吗？”天歌蹙眉，“罢了，你想留便留。”
宿薇对上凤卿的视线，忽而有些难堪，但她忍下来了，垂眸静静地站在天歌背后。
天歌拿出昨夜那副白玉棋盘，示意凤卿坐下，“凤卿，我可要认真了。”
“我也认真了。”凤卿欣然坐下。
殊不知，一旁的宿薇看到这副白玉棋盘，掩不住震惊之色。
这白玉棋盘是上一任界主的最爱之物，天歌平时根本舍不得将这副棋盘拿出来，没想到竟然肯让容凤卿碰。
那颗心彻底没入充满嫉妒的毒水里，宿薇怨恨地盯着凤卿。
一局静悄悄的结束，依旧是凤卿赢。
天歌自愧弗如，“凤卿果然厉害，我全力以赴也输得心服口服。”
“那是。”凤卿颇为自得，只是她忽然想起一事，将手中棋子放好。
“我刚到无妄界时，被抓进死狱，天歌可还记得？”
“自然记得。”天歌还在死狱泡了半个月的澡，治好了天生病痛的顽疾。
凤卿道：“我觉得无妄界只有这一条死律，不妥。那船夫分明想趁在无妄海不能使用灵力，抢劫我们，被我敲得头破血流，结果入狱的竟然是我们，而想抢劫的那名船夫，竟然毫发无损的离开了，只因为我伤了他。”
“还有我的朋友长生公子，他并未伤人，但因为自己的朋友万灿愤怒之下，杀了通奸的妻子与情夫，便一块锒铛入狱，这根本就不公平。”
宿薇眼里闪过几缕得色，亏她之前还觉得容凤卿威胁极大，没想到自寻死路。
整个无妄宫谁不知道，界主最不喜旁人对他指手画脚。
这条不能伤人的死律令，可是界主亲自定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