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卿在东光房间外站定,曲起两指敲响门扉。
房门被人从里打开,容苏的头探出来,看见是凤卿,她站直,像兔子似的乖乖喊:“小姐。”
凤卿踏进房门。
东光半卧在床上,浑身雪白,脸色亦是苍白无度,好似即将羽化登仙者,白发垂落在他脸畔。
“你又病了?什么病?怎么不来找我?”凤卿闻见药味,三连问道。
东光摇头,凤卿身后的容苏关上门,她接上话:“是前两天他的房间没有关窗,吹了风着了凉。”
“是啊,一点小病,怎么能劳烦忙碌的容大城主呢?”东光眼底蔓上笑意,风趣地调侃凤卿。
“我哪里忙了,何况,再多的事情忙,你们一旦有事我必会有空的。”凤卿翻了个白眼。
不过东光着凉的话,脸色怎么这么白?
但她的苏苏是不会说谎的,凤卿按下心底的疑窦。
“你来找我们,是有什么事吗?”东光问道。
凤卿道:“我是想……请你帮我和宸华卜一卦。虽然我不太信所谓的天命,但就是想算一算,简单点便可,不要让你有所损伤。”
东光垂下眼,“我从前不卜姻缘,现在可以。”
他闭上眼,作出繁琐的手势,指尖在空中翻转,汇聚着几滴莹莹光亮。
无需任何东西,东光便可卜算。
半晌,东光睁开眼,只说了四个字:“天作之合。”
听到四字,凤卿满心愉悦,郑重地朝东光拜了一拜:“多谢!”
“我有些累了,想睡一觉,凤卿,苏苏,你们出去吧。”
凤卿看他脸色确实不好,也不想打搅他都休息,与容苏退出房间。
两人一走,东光似是忍耐了许久,捂着嘴重重咳嗽。
指缝里泻出几分血色。
已经……差到这个地步了吗?
半月的时间一晃而过,卧室里,熏香袅袅升起,氤氲模糊了凤卿的面容,她沉浸在修炼中,忽然收到守城鬼煞传回来的波动,睁开厉芒般的双眸。
有大量的人闯入鬼枭!
凤卿睁开眼,才发现夜宸华不在她身旁。
每次她修炼完,都能看到他的身影的。
他去哪了?
凤卿暂且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她在想,究竟是谁闯进她的鬼枭城?
她猛地起身,一只玄黑的荷包被遗落在榻上。
鬼枭城外,风沙呼嚎,无数森森白骨被风沙掩盖,数百只白色大鸟上立着许多人,他们手执殷红的箱笼,箱笼上打着喜红的彩带,朝鬼枭城飞来。
所过之处,无数花种洒落地面,五彩斑斓的灵力灌输进花种,砂石骨堆之中,瞬间长出一丛又一丛的紫色花儿。
鬼枭城中,凤卿站在最高处的钟楼上,惊艳地看着永不败落的紫鸢尾,将鬼枭城包围在漫漫花丛里。
唯美、浪漫。
她瞬间被惊艳到了。
天际,黑龙彩凤掀起重重云浪,向鬼枭城的方向俯冲而下。
隔着遥远的距离,凤卿一眼认出来,那是她的小黑和辞月,它们回来了。
那这些人是谁?
凤卿目光落在其中为首的两人身上——
青山、白鹤。
他们是修罗殿的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是想做什么?
带着这么多的箱子,撒出漫天花种,用灵力催生……
凤卿的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
该不会,是宸华要向她求亲吧?
这个念头一生出,好似藤蔓在她的心房迅速成长,缠绕住她的四肢百骸,令她整颗心都在砰砰乱跳。
前所未有的忐忑笼罩着凤卿。
白鹤与青山带着修罗殿众人落到城门前,九百九十九台箱笼摆放得满满当当。
“青山/白鹤,奉殿主之命携聘礼前来求娶夫人。”
他们的声音用灵力传遍整座鬼枭城,鬼枭城中的人,都被这场动静所震撼,彻底沸腾。
乐苏站在白鹤身后,低垂的眼帘掩去她眼底的嫉恨。
她做梦都想成为殿主夫人,努力了这么久,却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只能眼睁睁地另一个女人上位。
乐苏恨极了。
“卿卿。”
重重钟楼上,凤卿的背后,传来一声喑哑藏满深情的呼唤。
她蓦然回首,望进夜宸华的眼底,浓烈炽热的情愫将她笼罩。
“卿卿,跟我回云上岛,当修罗殿的主母,做我的妻,好不好?”夜宸华朝她伸出手,虔诚而期待,满心满眼里都是她的身影。
凤卿的心狠狠颤栗,感动涌上心头,头脑无比清醒,胸腔激荡的情绪名为感动。
眼前这个男人,曾带她闯东祈皇宫看九生莲,也能为了她的一句话,独闯带回九生莲,只为博她一笑。
他扔下所有事,一直跟在她身后,默默无言地当她的后盾。
凤卿斩钉截铁地回应道:“好!”
下一刻,她就被夜宸华紧紧抱在怀里,想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肉中,又怕弄疼她。
夜宸华喜上眉梢,高兴极了,前二十五年,从未有能让他如此高兴的事情。
他兴奋大笑,抱起凤卿转圈,眼底眉梢,尽是掩藏不住的喜意。
“你不是想知道我跟姨母说了什么事吗?我跟她说,我想准备聘礼娶你,我想为你准备一场盛世婚礼,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
这一个月,他悄悄与华夫人传讯,让她快些,再快些,他迫不及待想让她成为他的夫人,打上他的专属烙印,让两人成为一体。
凤卿感慕缠怀,他为了她,私下竟做了这么多事,而她却什么也没有为他做。
“那现在,你是做好娶我的准备了吗?”她笑问,眼底星光细碎。
“是,原本还差你答应我和广发请柬这两件事了。现在,就差最后一件。”
“那……我很快就是你的夫人啰?”
“嗯,对。”
厢房中,熏香已燃尽,只余下簌簌香灰,清冷萧瑟。
玄黑荷包里有了轻微的动静,沉睡已久的黑色小蛇睁开了眸子,眼底晦暗一闪而逝。
从荷包中闪出一道黑光,魔气笼罩着整间房,黑气环绕着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年,精致妖冶的一张脸露出几分黑沉,黑袍曳地,袍边生出一朵朵暗黑的彼岸花,寓意着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