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卿停下了脚步,在她身后,冥千绝红了双目,一字一句都说得隐忍而痛苦,他的心中充斥着血海深仇,原本他可以忍下,可当他看见容七决绝离开后,他忍不得了,多年来的忍耐,此刻忍不住想找个宣泄口。
万籁寂静,只有树叶被风吹动发出呼啸之声,还有……凤卿身后人如孩童的哽咽声。
“我不得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我还得认贼做母,若被皇后发现我知道半分真相,我将会没有活下来的机会。无论冥娇娇做了什么,我都必须要时时刻刻去维护我仇人的女儿,我忍了这么多年,不成为最后的赢家,亲手将我的仇人送进地狱,我焉能罢休!”冥千绝字字泣血含恨不已,全身都在重重颤抖。
所以,他不得不帮冥娇娇,他外表是风光的太子,可他的身上,却满载着不能言说的血海深仇。
凤卿回过头来,回想起初次见面时冥千绝高贵风光的模样,她轻叹一声。
“仇是要报的,但也不要把原则忘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冥千绝,我不会怪你。”凤卿道。
一个年幼的孩童,目睹自己母亲和未出世弟弟的死亡后,还能忍辱负重走到今日,非常人所能及,凤卿佩服他。
冥千绝闭上眼,将自己的心情整理好,自嘲般的一笑:“我现在跟你说这些,实在是忍不住了,我若不找人倾诉一番,我怕我会变成为达目的无所不为的人,谢谢你听完我的这些话,话说完了,我也要走了。”
他之前几乎已经变成了这类冷血无情的人,可遇见容七,和她成为朋友,是冥千绝这些年来最轻松的时刻,活在黑暗中的他第一次摸到了温暖。
也正因为这样,他才肯将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在她面前展露。
冥千绝垂下眼帘,刚才在凤卿面前,他帮了冥娇娇,这一时之间有些不敢应,转身朝来时的路快步走去。
凤卿叫住他,“冥千绝,只要你想,我们就还是朋友。”
凤卿看不到冥千绝脸上轻松的笑容,只看见冥千绝挥了挥手,不发一言离开了。
凤卿收回目光,她往前走一段路后,就看到华流光在愤愤锤着树干,一边锤还一边嘟囔:“…臭不要脸的冥太子,还敢缠着我嫂嫂,我捶死你!”
凤卿轻咳一声,华流光立刻惊醒转身,装做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嫂嫂,那家伙跟你说什么了?”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多打听。”
“我才不是小孩子,嫂嫂我可是跟你同岁的!”
凤卿大笑揽住华流光的肩膀,吹了声口哨,两匹腾云马乖训奔来,她利落地翻身上马,青丝随风缠绕,洒脱不拘。
*
湛蓝的天际下,行色匆匆的行人在绿茵大道上穿梭,有不少人都是往同一个方向去的。
而大道尽头,便是座雄伟巍峨的城池,鬼枭城三个大字犹如钢筋铁铸般,耀眼地刻在城墙之上!
由鬼煞化成的男子形状立在城门旁收缴灵石,面无表情肌肤透白,沐浴在阳光下显得脆弱不堪,可没有一个人敢小瞧鬼煞。
人们排成长长的一条队伍有序进城,许多人在排队的空隙间交谈。
“我之前来这鬼枭城两次了,可都没能见到鬼枭城的城主,也不知这次能不能见到,我仰慕城主许久了,欸老哥,听闻当初她一人战一城,也不知是怎样的稀世强者才能成功,真可谓令人神驰向往之!”人群中,一名少年兴奋说道,少年看似稚嫩,然他伸展出来的手臂尽是彰显实力的疤痕。
被少年搭讪的中年男子九尺之高,他穿着件露臂短褂,凶狠的脸上尽表不屑,“一个黄毛丫头侥幸罢了……”似还有未完之语,被他淹没在唇齿中。
少年见他这样,心底暗道:侥幸罢了?有本事你也给我来一个侥幸瞅瞅?
很快,就排到了中年男子,中年男子也不掏灵石,反而拿出了自己的武器——青啸斧。
“我两年前时常进出鬼枭城,怎么今年却要缴纳灵石?我不缴,你又能耐我如何?”中年男子叫嚣道,手中青啸斧挥舞得虎虎生风。
鬼煞不是人,它不会说话,青白的手指指了指砌造镶坠在城墙上的累累白骨,意思很明显。
不缴灵石想进城,唯有死路一条。
中年男子却没有领悟到鬼煞的意思,他见鬼煞不说话,便洋洋得意,面朝人群,仿佛在炫耀实力。
“之前鬼枭城没有城主,而现在鬼枭城有了城主,这规矩自然另当别论,想进别人的鬼枭城,就得遵守别人的规矩,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刚刚说话的少年一脸嫌弃,本来以为中年男子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没想到还是个不要脸面的无赖。
“臭小子,你说什么?”中年男子凶恶地抖抖脸上的横肉。
“我说你想进别人的鬼枭城,就要遵守别人的规矩!要不然干脆就别进!怎么,我说得有错吗?”少年也不甘示弱,亮出一口森森白牙,像小狼崽般浑身力量都在蓄势待发。
“你这个臭小子,给我闭嘴!”中年男子大吼,刹那风沙四起,千斤青啸斧被他甩向少年。
人群吓得纷纷避让,只留下少年站在原地瞳孔猛缩,少年伸手一挡,青啸斧却劈破了少年的防御,少年的契约兽七殺狼纵身一跃,顷刻间被青啸斧横半劈开,血洒天穹。
少年脸色雪白,吐出一口血,可青啸斧竟还未停,直直地朝少年劈去——
中年男子轻蔑一笑,几乎可以预见少年的死状,他转过身面对鬼煞:“滚开,让我进城!”
可谁知,鬼煞忽地单膝跪下,而中年男子身后,响起了阵阵惊呼声。
他察觉不对劲,急忙转回去看,却见一双玉手稳稳接住青啸斧,在众人眼里厉害无比的青啸斧于她仿佛仅是个玩具,刹那间仿佛万物静止,唯有那道纤细的身影和那双如墨般沉静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