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的心思,最不缺的便是猜忌,这话放在胥黎帝身上亦是适用的。
纵然他在宋美人面前,声色俱厉地斥责她不许再出言不逊,说出任何对皇甫谣不利或大不敬的话语来,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却怎么也拔不出来了。
甚至还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像滚雪球一样,越过越大。
所以,胥黎帝在历经几日的夜不能寐以后,终于按捺不住,寻了个下早朝的时候,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长乐宫。
长乐宫里,皇甫谣刚在桃夭和莲心的伺候下用过早膳,忽闻胥黎帝来了,还有些不能适应。
不过还是很快便冷静下来。
忆起前几日,宫中闹得沸沸扬扬的,胥黎帝深夜从宋美人寝宫离开的传闻,也大致猜到可能和这事有关。
想来是宋美人那日里给她穿的小鞋成功了。
皇甫谣勾了勾唇角,倒没有多少害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皇甫谣重活一世,可不是为了给宋美人当靶子的。
尽管心中早已百转千回,皇甫谣的面上却不显什么。
待桃夭和莲心给她打理好见驾的衣裳后,便快步跑向殿外,在看到那块明黄色的黄袍时,更是眼前一亮,满脸开心得迎了上去。
“父皇!”
皇甫谣一头扎进胥黎帝的怀里,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胥黎帝也被她这种纯真无邪的喜悦所感染,在她跑到跟前时,张开双手抱起她,防止她刹不住步伐摔倒。
被抱起的皇甫谣心安理得地窝在胥黎帝的怀里,扬起晶亮的眼睛看着胥黎帝问道。
“父皇今日为何会来?可是知道谣儿想父皇了?”
皇甫谣兴奋而俏皮地说道,明明该说胥黎帝想她,所以来看她,却偏偏说成是她想念胥黎帝,既拍了胥黎帝的马屁,又婉转地表达了她想念胥黎帝这事。
果不其然,胥黎帝因为她的这句话,心情愉悦了不少,连带着面部的冷硬线条也柔顺下来,声音温和地应声道,“朕也想皇儿了,所以过来看看!”
胥黎帝一边说,一边抱着皇甫谣往里走。
一路上只问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似乎真的只是来看看,并没有带着旁的目的。
皇甫谣也不点破,胥黎帝问什么,她就答什么,反正绝不主动出击撞枪口上。
最后,还是胥黎帝忍不住,转移话题道。
“朕听闻皇儿前几日被宋美人的猫给咬伤了?可有大碍?”
胥黎帝将皇甫谣放在榻上,目光幽幽地看着她,似乎想从她的表情里,探究点什么出来。
皇甫谣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会倒也没有多少慌张,面色坦然地对上胥黎帝审视的目光。
“孩儿已经没啥大碍了,只不知道……”
皇甫谣咬了咬唇,“宋美人的三喵可好些了?”
胥黎帝大概没想到皇甫谣会主动提及三喵,不由得挑了挑眉,顺水推舟地将话题引到三喵的身上。
“皇儿可知宋美人的三喵如何了?”
“孩儿不知!”皇甫谣摇了摇头,秀眉微蹙地说道“那日宋美人的三喵突然朝孩儿扑过来,孩儿闪躲不及,吓得都快哭了!却不知道为何,那猫突然呜咽一声,掉到了地上奄奄一息!”
皇甫谣说到这里,抬起头一脸懵懂无辜的看向胥黎帝。
“父皇可知那三喵是怎么了?”
不耻下问,向来是大宁国的传统美德,所以这会胥黎帝虽觉得他和皇甫谣之间的角色似乎有些错误,但还是不疑有他地回答道。
“根据太医院的说法,三喵是被人用暗器袭击伤了脚踝,又从高处落下,摔到了五脏六腑,所以才一下子加重了病情,至今都还没好完成……”
胥黎帝一边说,一边盯着皇甫谣的面色,试图从中看出点什么来,可惜直到他把话说完,也没能从中看出点什么有用的信息来。
因为皇甫谣的反应完全符合她这个年龄段该有的心理特点,懵懂而不知世事,善良又充满同情心。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那只花猫那么可爱,连我都舍不得打它,怎么会有人忍心对它下狠手?”
“它咬伤了皇儿,皇儿难道不想报复回去吗?”
皇甫谣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虽然它咬得孩儿确实很疼,但孩儿知道它定然不是故意的,而且……”
“宋美人已经替它向孩儿赔过不是了,还被孩儿罚跪了好久,孩儿就算一开始心中有气,也早就不记仇了!只不知道到底是谁,竟然舍得对这样一只萌宠下手,实在是太残忍了!”
听完皇甫谣的这一番不带丝毫粉饰的表述,胥黎帝心中对她的疑虑早就打消了大半,却还是话锋一转。
“之前去宁国寺遇袭一事中,皇儿说那些护卫杀出一条血路护你逃脱的话可都是真的?”
话题转换得太突然,饶是皇甫谣的心理承受能力再好,这会也经不住有些怔愣。
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眼神闪躲,似有些顾左右而言他地回了句。
“这事都过去好长时间了,父皇怎么会又突然问起……”
胥黎帝看着她明显没有准备,猝不及防的模样,不觉面色一冷,沉声说道。
“为什么突然问起你不用管,你只要告诉我,这事是不是真的就行了?”
胥黎帝的面色阴沉,让皇甫谣毫不怀疑,若她此时说出,这事不是真的的话,胥黎帝定然饶不了她。
皇甫谣很快稳下心神,嘟着嘴,一脸不高兴地说道。
“这话自然是真的,那日情况太过危急,若非有那些护卫哥哥拼死相救,孩儿只怕是再也见不到父皇了……”
皇甫谣说完,还略有些后怕的拍了拍胸脯,旋即转过头,一脸迷惑不解地看着胥黎帝问道。
“父皇突然问起这事,是有什么问题吗?”
面对皇甫谣如此坦荡干净的眸光,胥黎帝的面色反倒有些不自然,但他还是轻咳了声,掩去内心的尴尬和不自在,旋即故作平常地说道。
“朕是听说那日那些劫匪个个凶神恶煞,连你熙母妃都不敢在一开始就和他们硬碰硬,只不知道皇儿带着的那一小部分人,是如何以少胜多,赢过那些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