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子澈、郭靖、黄蓉、舒十七、杨念慈则坐了次席,陆乘风与陆冠英在下首相陪,陆乘风敬了酒后,不敢询问裘千仞的来意,只是说了些风土人情不相干的闲话。
酒过三巡,裘千仞突然道:“陆老弟,你们归云庄是太湖群雄的首脑,老弟你武功自是不凡的了,可肯露一两手,给老夫开开眼界?”
陆乘风急忙说道:“晚辈这一点微末道行,如何敢在老前辈面前献丑?再说晚辈残废已久,从前恩师所传的一点功夫也早搁置下了。”
裘千仞轻轻一挑眉,“恩师是哪一位?说来老夫或许认识?”
陆乘风一声长叹,脸色惨然,过了良久才说道:“晚辈愚笨,未能好生侍奉恩师,复为人所累,致不容于师门。言之可羞,亦复伤痛,且不敢有玷恩师清誉,不说恩师名讳,还请前辈见谅。”
听止此处,黄蓉夹菜的筷子不由的一顿,暗暗道:“陆师哥他对爹爹竟如此尊敬,下次见爹爹之时一定要为陆师哥求求情……”
陆冠英心想:“原来爹爹是被师父逐出的,因此他从不显露武功,连我也不知父亲竟是武学高手!若不是那日杨康逞凶伤我,只怕爹爹永远也不会出手,父亲一生之中,必定有一件极大的伤心恨事……”
裘千仞抚了抚胡须,眼睛咕噜咕噜转了一圈,说道:“老弟春秋正富、领导群雄,何不乘此时机大大振作一番?出了当年这口恶气,也好叫你本派的前辈后悔莫及。”
陆乘风承笑道:“晚辈身有残疾,无德无能,前辈的教诲虽是金石良言,晚辈却是力不从心。”
裘千仞道:“老弟过谦了,老夫眼见有一条明路,却不知道老弟是否有意?”
陆乘风微微惊道:“敢请老前辈指点迷津。”
裘千仞微微一笑,只管吃菜,却不接口。
陆乘风知道这人隐姓埋名十多年,这时突然在江南出现,必是有所为而来,他是前辈高人,不便直言探问,只好由他自说……
而汤子澈和舒十七却是瞧瞧对视了一眼,陆乘风不清楚这“裘千仞”打的是什么算盘,但却是瞒不过我们。
眼前这个“裘千仞”原名叫做裘千丈,是铁掌帮帮主裘千仞的双胞胎哥哥,武功低微经常冒充弟弟裘千仞的威名招摇撞骗。
其实他此次前来的目的是为大金招兵买马,招安太湖群盗!
裘千丈话锋一转,说道:“陆老弟既然不愿见师门,那也罢了。归云庄威名赫赫,主持者自然是名门弟子。”
陆乘风微笑道:“归云庄的事,向来由小二冠英料理,他是临安府云栖寺枯木大师的门下。”
裘千丈微微点了点头道:“啊,枯木是仙霞派好手,那是少林派旁支,外家功夫也算过得去,少庄主可愿意露一手给老朽开开眼?”
陆乘风一喜对陆冠英说道:“难得裘老前辈肯加以指点,那真是孩儿的造化。”
陆冠英也盼望“裘千仞”指点几手,心想这样的高人旷世难逢,只要能点拨我一招一式,那就真是终身受用不尽,当下走到厅中,说道:“请太公指点!”
陆冠英拉开架式,使出生平最得意的一套“罗汉伏虎拳”来,拳风虎虎,足影点点,果然是名家弟子,武功颇有独到之处,打得片刻,突然一声大吼,恍若虎啸,烛影摇晃,四座风生!
众庄丁寒战股栗,相顾骇然!
陆冠英打一拳,喝一声,威风凛凛,宛然便似一头大虫,便在纵跃翻扑之际,突然左掌竖立,成如来佛掌之形。
原来这套拳法中包含猛虎罗汉双形,猛虎剪扑之势、罗汉搏击之状,同时在一套拳法中显示出来。再打一阵,吼声渐弱,罗汉拳法却越来越紧,最后砰的一拳,击在地下,着拳之处的方砖立时寸裂。
陆冠英托地跃起,左手擎天,右足踢斗,巍然独立,俨如一尊罗汉佛像,更不稍有晃动!
登时郭靖、黄蓉和杨念慈大声喝彩,连叫:“好拳法!”陆冠英收势回身,向裘千仞一揖归座。
裘千丈不置可否,只是微笑。
陆庄主疑疑问道:“孩儿这套拳还可看得么?”
“也还罢了。”裘千仞砸吧砸吧嘴说道。
“不到之处,请老前辈点拨。”
裘千丈说道:“令郎的拳法用以强身健体,再好不过了,但要说到制胜克敌,却是无用。”
陆庄主很是认同的点了点头,赞同道:“老前辈宏教,在下茅塞顿开。”
郭靖好生不解:“少庄主的武功虽非极高,但怎么能说‘无用’?”
裘千丈站起身来,走到天井之中,归座时双手已各握了一块砖头,只见他双手也不怎么用劲,却听得格格之声不绝,两块砖头已然碎成小块,再捏一阵,碎块都成了粉未,籁籁籁的都掉在桌上!
席上五人大惊失色!
裘千丈将桌面上的砖粉扫入衣兜,走到夭井里抖在地下,微笑回座,说道:“少庄主一拳碎砖,当然也算不易,但你想,敌人又不是砖头,岂能死板板的放在那里不动?任由你伸拳去打?再说,敌人的内劲若是强过了你,你这拳打在他身上,反弹出来,自己不免了反受重伤。”陆冠英默然的点了点头。
裘千丈45度仰望天空,叹道:“当今学武之人虽多,但真正称得上有点功夫的,也只有寥寥这么几个罢了。”
黄蓉疑道:“是哪几个?”
“武林中自来都说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五人为天下武功之最,讲到功力深厚,确实以中神通王重阳居首。
另外四人嘛……也算是各有独到之处,但有却所长就必有所短,只要明白了各人的短处,攻隙击弱,想要制服他们却也不难。”
此言一出,陆庄主、黄蓉、郭靖、杨念慈四人都大吃一惊,陆冠英不知这五绝威名,反而并不如何讶异。
黄蓉本来见了他头顶铁缸、踏水过河,口喷烟雾,手碎砖石四项绝技,心下甚是佩服,这时听他说到爹爹时言下颇有轻视之意,不禁气恼,反而笑吟吟的问道:“那么老前辈将这五人一一打倒,扬名天下,岂不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