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老师没教过你，人类之所以发明武术，是为了守护而非掠夺吗？当你为了武道境界而舍弃一切时，武道之神也同样舍弃了你。”
加利亚缓步走到昆布身前，低头俯视着对方，面色平常，无悲无喜。
地上这具非人的躯体正逐渐碳化，向外散发出青黑色的烟霾，那是生命力在不断流失的象征。
听到加利亚的话后，昆布停止了挣扎，他嘿嘿惨笑，断断续续地道：“放、放屁……你年纪轻轻就已经得到了一切，你……咳咳，你当然会这么想，我呢？我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了武道，但……咳咳咳，我又得到了什么？！”
“我一无所有！”
“我、我不服！”
加利亚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空旷的大厅里回荡着昆布怨恨的嘶喊声，只是随着时间流逝，那喊声逐渐衰弱下去，在某一刻忽然停住了。
弥留的那一刻，尘封许久的记忆走马观花般从昆布眼前晃过。
那是他四岁那一年，第一次见到老师，接触武道的时候。
“叫什么名字？”
“昆布！”
“为什么来学武？”
“喜欢。”
干脆利落的回答，清澈认真的眼睛。
年近六旬的武道家笑了。
“好，那我就收下你。”
这一句后，是二十年不分昼夜，血汗齐流的武道艰途。
光影涣散又重聚，这回出现的，是老师临终前的场景。
“昆布啊，你既然是因为喜欢才走上了武道，那么就一直喜欢下去，切记，千万不要强求，如果某一天，你的欲望压过了你的喜欢，那就证明你和武道的缘分已经尽了……”
欲望压过了喜欢……
是啊，那不就是现在的我吗？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无法从修炼中获得快乐了呢？
老师，对不起，我终究还是强求了……
昆布那龟裂的眼角忽然亮起一点水光，随即便被高温迅速蒸干。
他的身体散碎成干枯的皮屑，被门口涌入的风吹起，洋洋洒洒地往天上飘去。
所有的欲望、不甘、怨恨，都伴随着这阵风烟消云散。
隐约间，风中似乎传来了一声苍老的叹息。
叹舍，叹得，又叹那舍而不得。
伊恒道馆后面的大草坪中。
塔比虚弱地靠在弗伦的肩上，正面色苍白地向加利亚叙述着什么，神情十分痛苦。
这种痛苦不光是因为脖颈后方那不断传来的钝痛，更是因为……下手袭击他的人竟是朝夕相处的五师弟！
来自背后的刀子，伤人，更伤心。
“这么说，莱特他……和昆布那帮人是一伙儿的？怎么可能？他和我们一起在道馆里长大的啊！我们可是兄弟！这不可能！”
听完塔比的话后，大多数学员均是一脸震惊，几个正式弟子更是无法接受，其中以藤原太郎为最。
加利亚面无表情，将目光投向右侧，那里有十几个年幼的小学员，正迷迷糊糊地坐在草坪上，一副刚睡醒的模样，而小悟空也身在其中。
他们吃了莱特给的糖果后便昏睡过去，被对方用绳子捆成了一圈，如果不是塔比及时赶到，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后果。
加利亚负在背后的双手禁不住用力捏了捏，随即又放开。
“不必再争论了，一个人的话可能有假，但是这么多人……”
话意未尽，但大家都明白老师想说什么。
“从今天开始，莱特不再是‘伊恒道馆’的弟子，以后如果见到他，伊恒流的人绝不可容情！否则，你们的大师兄和这群师弟就是前车之鉴！”
“还有，那两个俘虏呢？问出些什么结果没有？”
弗伦急忙上前，回答道：“问出来了，他们来自于一个名为‘红绸军’的组织，里面有一个叫格罗博士的人要进行某种实验，需要强大的武道家作为活体材料，所以就盯上了我们，另外……”
他的脸色有些焦急，“他们这一趟的主要目标不是我们，而是李道长！”
加利亚在听到“红绸军”、“实验”、“活体材料”等词的时候，面色已然阴沉下来，等听到最后一句，他眼中寒光一闪：“李道长他人呢？”
塔比立刻回答道：“他和布尔玛去了附近的图书馆，一个多小时之前走的。”
一小时的话，现在恐怕已经太迟了。
加利亚面色如铁，吩咐道：“派几个人沿着去图书馆的路仔细找，发现情况就立刻打电话回报，对了，你们报警了没有？”
弗伦点头道：“我们二十分钟前就打过电话了，但直到现在警察也没来。”
他们不知道的是，为了配合这次的抓捕行动，红绸军的人兵分数路，在城市的许多公共场所制造了不小的混乱，将警力牢牢牵制住了，警察们忙得焦头烂额，哪有多余的人手来支援。
“咦？大家怎么都在这里，道馆发生什么事了吗？”
正商讨着，草坪外的围墙上忽然鬼鬼祟祟地翻过来一个人，哦不，应该是两个，因为这人的后背上还背了一个。
“李道长？布尔玛？你们回来了！都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大家顿时高兴起来，冲淡了因莱特的背叛而产生的沉郁气氛。
“诶，你们怎么知道我被人追杀？”
李宽将布尔玛放下来，一脸懵逼，弗伦随即将道馆里发生的事情向他叙述了一遍。
“红绸军？主要目标还是我？”
李宽皱眉重复了一遍，脸色有些难看。
如果问他在龙珠前期最不想碰到的敌人是谁，那无疑就是红绸军了。
作为连王国都无可奈何的恐怖大佬，红绸军兵力充沛，武器精良，有组织有纪律，当真是人多路子野的典范，他又不像孙悟空那样一身铜皮铁骨，在还是小萌新的时候就不惧热武器。真要打起来，人家各种枪炮同时开火，李宽就算是一根铁杵，也得被磨成汁儿了。
加利亚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外地问道：“你知道红绸军？”
“诶？红绸军不是很有名的恐怖组1织吗？你们不知道？”
除了加利亚之外，其他人均是一脸茫然。
啊咧，红绸军在这个世界算是冷门词汇吗？
我是不是暴1露了什么？
“李道长说得没错，红绸军是一个很强大的组织，就连王国的正规军也奈何不了他们……”
加利亚给弟子们做了一番社普，随即意味深长地瞥了李宽一眼。
这个弟子看起来身怀不少秘密，在武道上一日千里的身体天赋，以及泰斗杯上反败为胜的那一道突兀出现的火柱，不过这些都无所谓，只要他一天还是伊恒道馆的弟子，那么自己这个做老师的，就得管他一天的温饱安康。
“对了对了，被你们这一打岔儿都忘了，现在抓我的那伙人还在浣熊街上埋伏着呢，我得赶紧去把他们解决了。”
李宽转身就要往楼上跑，去拿自己制成的符咒，但被弗伦一把拽住。
“喂喂喂，我说，你该不会是想自己一个人去吧。”
“嚯，某些人得了一个武道会的冠军而已，居然就开始得意忘形起来，不要小看我们这些师兄啊！”
“放心好啦，会给你留一个的。”
“…………”
“你们……”
李宽怔了一下，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击中了，一股暖流忽然从后背升起，瞬间蔓延至全身。
这些家伙……外面可都是真枪实弹啊，就凭你们那三脚猫的功夫，到时搞不好我还得被你们拖后腿。
但这些话他并没有说出来。
因为眼前这些或胖或瘦、或高或矮的面孔，逐渐和记忆中那间道观里的人缓缓重叠。
那种久违的，让他感到踏实温暖的气息，如山里春风一般从他脸庞轻柔拂过。
不妙，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流出来。
李宽迅速背过身去，久久无言。
“嘿嘿嘿，是不是感动得落泪啦？没关系，师兄们不会笑你的。”
弗伦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们……是真的想去吗？不是骗我的吗？”
李宽瓮声瓮气地问道。
“那当然，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既然这样，那就没办法了……”
李宽缓缓转过身来，脸上挂着让道馆众人十分熟悉并万分警惕的圣洁笑容。
“骚年们，来许个愿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