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锦煊听到她的回答真是哭笑不得,他想告诉她,资金链突然切断,不止是失去一单生意这么简单,它会直接对博朗旗下的多家产业造成不可预估的影响,还想告诉她,如果情况进一步恶化,他不止会破产,也许还可能负债累累……
但现在,看着她宁静的脸,满不在乎又理所当然的神情,他觉得,这个临时起意的试探,已经没有必要继续下去了。
他是如此卑鄙,她却如此坦荡,卫锦煊唾弃自己的同时又止不住心里的雀跃。
也许她现在所说的一切都只是想当然的理想主义,毕竟‘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样的情况并不罕见,思宁现在说的这些可能只是年轻人的热血冲动,等到他真正一无所有时,残疾,年老,吃闲饭……冷静下来的她也许会后悔。
但卫锦煊想,自己是不是太过杞人忧天没事找事?不说根本就到了那个地步,就算真混到这一步,都不用等她抛弃,他先自我了断得了。
于,他直接改了口吻,柔声说,“乖,放心,这件事我已经找到解决办法,法国切断资金对博朗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她根本就没有担心好不……
张思宁撇撇嘴,她也不深究他的解决办法是什么,而是问,“那你到底在不高兴什么?”
他把她重新拢进怀里,叹了口气说,“我父亲……估计快不行了。”
这才是他今晚心情不好的原因,至于法国总公司切断资金链什么的,对他来说完全没有影响。他又不傻,总公司迟早是异母哥哥当家做主,将来让他看着那货的脸色过日子,还不得呕死。所以早年他就已经开始部署,只等待最佳时机,力求一击必中,将博朗彻底与法国那边切断关系,顺便给那个哥哥一个深入骨髓的教训。
现在,这个机会终于到了……但导火索,却又让他心情烦躁。晚上看到秦周拿来的法国那边的回复,看到上面卫锦邵龙飞凤舞的签名,他就知道,他的父亲,现在就算还没死,但估计也差不多了。
这些年父亲时常住院,卫锦邵瞒得紧,轻易不让人进入探望。虽然他有内线不时的能得知父亲的情况,但近两个月来,连内线都开始极少见到父亲。这其实,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
张思宁蹙眉,“那你现在怎么还在这里?”这时候不应该急惶惶的回法国去见他爹最后一面?
卫锦煊又是一声轻叹,“思宁……我现在不能回去。”
张思宁不解,“为什么不能回去?”亲爹都要死了,回去是理所当然的吧?别看她和她爹现在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说句不好听的,万一她爹有什么意外,她指定早飞回去了。
有些事三言两语根本说不清,卫锦煊拍拍她的头,“把碗碟收拾一下,我去洗澡,等会儿给你讲故事。”
不是在讨论他爹快不行了吗……怎么就跳跃到讲故事了?
张思宁有点晕,卫锦煊看她傻乎乎的,就笑着补充了一句,“和你讲卫家的恩怨情仇,听不听?”说着也不待她回应,就拄着手杖站起来,准备回房洗澡换衣。
好吧,既然都‘恩怨情仇’了,估计这里面就有卫锦煊现在不回去见他爹最后一面的原因,话说……虽然有点不地道,但是,真的有点小激动啊。
之前卫锦煊不止一次说过,他和他爹关系不好,还有个关系更不好的异母哥哥,这种豪门恩怨什么的,张思宁脑洞大开,直接把卫锦煊想成了苦情小白菜,把他爹想成了陈世美,把他哥想成了黄世仁,所以……虽然听说那位可能要死了,但张思宁其实并不特别难过或怎样,本来就是不认识的陌生人,让她哭也哭不出来。
张思宁以最快的速度把茶几上的残羹剩饭收起来,去厨房把碗碟冲洗干净,又泡了一壶花茶,然后才貌似从容的进了卫锦煊的卧室。
他冲澡很快,她进来,他也穿着浴袍拄着手杖走了出来,头发很滴着水。
见她正襟危坐于房间两张单人沙发中右边的那一张,小几上还放了一壶茶,两个已经倒入茶水的透明玻璃杯,卫锦煊哑然失笑。
他走过去在另一张沙发那儿坐下,一边拿毛巾擦头发,一边随意的开口,开始讲关于卫家的家族史。
卫家在上世纪二战时期就已是了不得的人家。
卫锦煊的爷爷是国民政府高官,奶奶是大家闺秀,两人门当户对,又自由恋爱,最终喜结连理,婚后生下两子一女,最终长大成人的却只有卫锦煊他爹,卫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