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4点15分整,一名中尉同志从后节车厢中夹着一个黑色的皮包走了出来,眼尖的朱道临一眼就瞄到了那皮包里鼓鼓的,心里在猜测着该不会是钱吧。
“同志们,大家请安静一下。”
那位中尉同志一连说了三遍,喧闹的车厢才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好奇这位中尉干部到底想干什么。
“同志们,你们在参军入伍前都是地方上的有为青年。”
这话一说完,车厢里就轰然大笑起来了,中尉奇怪了,“这话没毛病啊。”
却是不知道时间跨到西元2004年,这个时间点上,老百姓的生活都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在追求富裕的道路上你追我赶,这车厢里的大都是家中独子,从小就娇生惯养的,基本上是家里管不住了,怕走上邪路,才送到部队这个大熔炉来锤炼改造的。
哦,说错了,应该是培养锻炼的,这些基本共识已经在社会上形成了一定的土壤,所以说,不是中尉同志不会说话,而是他的思想实在是太红了。
大家笑过之后,都随即安静了下来,听着中尉同志继续发表演讲,是的,此刻车厢里所有佩戴大红花的年青同志都忠实的在当一名听众。
“大家从地方被千挑万选来到部队,都是身体倍棒,思想优秀的,地方上的好同志,我是你们的转送干部,这一路上负责你们的转运接送,以及你们档案的移交办理,现在你们既然穿上了军装,是一名祖国的军人了,那么这第一个印象就是我。”
朱道临身后座位上一个帅气的小伙子站了起来笑着说道:“首长,您就说什么事吧,大家伙都挺着急的,是不是啊。”
跟他一起来的十几个人一起呼应起来了,带动了整节车厢的气氛,现场的气氛顿时热闹了起来,经过这一打岔,跟那位身着笔挺军装,肩挂中尉军衔的干部之间的距离就拉近了很多。
“人才啊。”朱道临转过头来看着这家伙。
两人相视一眼之后莞尔一笑,这是两人之间彼此的第一印象。
“首长不敢当啊,你们叫我许中尉,言午许的许,或者喊我许兵同志也行,对,就是那个小伙子,刚才说话的那个,就是你,你叫什么名字,你这团结同志的能力不错,搞宣传是块好料子啊,我看好你。”
“是啊,是啊,许中尉,他家里是唱花鼓戏的,还有啊,他跟您一样,也姓许,叫许小鸟。”旁边的损友立刻出卖了自己的队友。
“说什么呢,什么许小鸟,是许大鹏,许中尉,别听他瞎说。”许大鹏一个肘子反打旁边那告密的损友,直接擦过空中将他的肩膀给碰了一下,细微处见真情,显然两人关系不错。
“那什么许大鹏同志,你说得不错,我记住你了,现在你坐下,大家听我说,我现在给大家发津贴,这新兵入伍前两年,拿的都是津贴,这就叫义务兵,是为国家尽义务的,同样的,等你们两年内表现优异的,从众多同年战友中杀出重围,转了士官之后,才能拿工资,这部队啊,只留最优秀的,想继续在部队发展的,继续为国家奉献的,现在就要努力啊。”
许中尉干脆利落的,吐气开声,亮着嗓门一口气将话说完,显然这肺活量不错。
许中尉看大家都鸦雀无声的,显然被这些信息给镇住了,效果不错,心里暗暗给自己点了个赞先,然后咳嗽了一声,将大家的注意力拉了回来道:“现在大家原地坐好不要来回走动,我一个个的将你们的津贴发给你们,这就是你们第一月的“工资”。”
很多人都在小声的议论着,朱道临默不作声的听他们议论着。
无名甲:“这部队这么好,没干活就先发工资。”
无名乙:“注意,是津贴,刚才的许中尉都说了。”
无名丙:“这有什么区别,你到地方厂子里上班,哪个不是先压三个月的工资再说,要我说啊,还是部队好啊,我以后打算就在部队长期发展了,你们呢。”
甲乙两人听完后,神情诡异的互相看了看,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出了激烈的竞争意识,彼此争锋相对,寸土必争。
他们两人刚才可是听许中尉说了,只留最优秀的六个字眼,深深的印在他们脑海里。
朱道临若有所思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和思绪,他以后的目的恐怕就是朝着最优秀的那个目标而去了吧。
等到津贴发到自己手里,125元,崭新的钞票带着油墨香味朝着自己鼻孔里钻,很多拿到津贴的新兵们都觉得这第一个月的津贴,纪念意义大于它的价值意义,都贴身收藏起来,看他们脸上那神圣庄重的神色,朱道临估计他们宁愿身上的钱花光了,也不会动用这笔钱。
车子朝着南方一路而去,在路上走走停停,不时的将沿途各地需要参军的地方青年接上火车,看着那些和自己一样身带红花,被自己家乡的亲人一路敲锣打鼓的送上火车,离别中带着家乡亲人的重托和希望。
朱道临心中的压力更加大了,那些老人的祝福和殷切希望,那一幕幕离别送行的场面,让火车上那些早已离别家人的新兵们触景伤情,眼眶里的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最后火车终于通过了赣南省,那急速飞驰的地上长龙才终于有了一丝钢铁巨兽的风采,它高声鸣叫,怒声嘶吼,速度飞快的通过了一座座高山,跨过一道道的河流,经过一座座城市,奔驰在原野上,奔驰在通往目标的道路上。
一天一夜的高速奔驰,终于到达沿海南闽省之后,火车才开始了降低速度,经过一座座城市,才会慢慢停下,陆续放下几十位到几百位不等的新兵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轮回。
朱道临在夏岛被放了下来,同行的一车人与临近火车皮的两节车厢,合计共三百多号人统计集中在了火车站前的广场上。
朱道临看着火车站周围停满了的军车上面,一个个老兵,身上穿的冬常服,英姿笔挺的站立在过道周围。
朱道临心里在猜测,估计自己等下或许会被这其中的一辆汽车载往某个地方吧。
前方各单位的接兵干部和火车上的转运干部按照名单进行交接,突然许兵和某单位的一名肩膀上挂枪和一道粗拐的同志发生了争吵。
朱道临距离他们争吵的位置不是很远,也就是十来米的距离,奈何整个火车站人声鼎沸,尽管部队这块区域有专门的隔离带进行隔离,也阻拦不住声音的喧嚣和沸腾。
朱道临闭上眼睛,静下心来,整个世界突然一片寂静,唯有声音才是这个世界留存的具体影像,这种超凡的听力是朱道临身上的天赋,声音远处的两人争吵声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