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年年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两家人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下,综合考虑费用、时间、人的精力之后,还是同意了鲍年年的提议,明天对鲍国川的遗体进行火化。一轮家庭小会议开完之后,前来吊唁的宾客也陆陆续续增多,两边的人都忙着去接待宾客,也就没时间凑在一起吵架了。
一直到了下午6点,络绎不绝的宾客才算少了一点。
中午一群人都饿得饥肠辘辘,考虑到几个远道而来的客人,小叔在市区的餐馆安排了简餐,一群人吃了之后又匆匆返回。
到了晚上,还是轮班去市区吃简餐,然后原路返回,除此之外,亲朋好友都安置在市区的酒店里。
一天下来,这几个年轻人已经累得精疲力尽,周梦果第一个打退堂鼓,说自己全身都痛,无论如何也要提前回酒店洗个热水澡,早点休息,毕竟明天还有个大头的任务要做。
几位年轻男士还是坚守战场,分上半夜和下半夜休息。
上半夜是Demon跟陈任过去休息,这边灵堂就由鲍年年跟周岁守着。其实自从发生了陈任的事情之后,好长一段时间,鲍年年跟周岁都没机会好好交流了。就连单独相处的机会也少得可怜,一来因为鲍年年对两人独处比较抵触,二来确实两人之间也生了嫌隙。
到了晚上12点,该走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留下来守夜的,也就那么几个人。他们在灵堂外面搭了个棚子,御寒,也抵雨。
鲍年年挨着周岁,坐在同一张长椅上。
“我们谈谈吧?”周岁提议。
鲍年年看了他一眼,有气无力地说:“我很累。”
可以看出,这段时间一来,一连串的事情已经让鲍年年自顾不暇。
“我知道。但是我们真的需要谈谈了。”
没想到鲍年年开口便是,“等我们忙完这一段,就去新疆吧。”
“嗯?”周岁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鲍年年约他去旅游,结果突然回想起,是说新疆在最近会有月食。
“你确定时间还没过么?”周岁隐约记得,一个月应该快过去了吧。
“还有一个星期。”鲍年年看了一下手机,“来得及。”
周岁的心沉了下去,看样子鲍年年是铁了心要跟他交换回身体。算一算时间,其实也不长,两个月多一点,就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鲍年年的反应让他不禁怀疑起自己来,难道真的是自己的问题吗?田久这样,周梦果这样,鲍年年也这样,是不是自己亲近的人最终都会离开自己?
“票我已经定好了。下周一出发。明天我爸火化之后,我们就回去。”
“既然这样……那就听你的吧。”
周岁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好挣扎的了,有机会换回身体自然是好事,只是在鲍年年的身体里呆久了,他都习惯做鲍年年了。
人的习惯真可怕,他不仅仅是习惯做鲍年年了,他也习惯了鲍年年。但他也十分不确定,鲍年年会不会成为他生命里的第二个周梦果。
鲍年年拉过一张毛毯,走到椅子旁半躺下,扯过来盖在身上,眯着眼小憩。文芳早早被人拉走去酒店休息了,她虽然看上去身体有点虚弱,但还是几乎闹腾了一天,来一个人就要哭一次,拉着手述说自己的丧夫之痛,顺带谴责加抱怨一下自己的女儿有多么没有良心。
周岁每次被无情扫射到时都很无奈,只能躺平认嘲,不管是什么哪里来的亲戚、朋友,甚至隔壁邻居都能来说他几句。
真是墙倒众人推。
周岁无奈地点了一支烟,躲到角落去抽,却不小心又在角落碰到了小叔。
“年年,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看到周岁熟练地夹着烟的手势,小叔的脸上挂着大大的问号,眼睛里写满了难以置信。
“……呃那个……”周岁的大脑快速运转,随便扯了个理由,“爸爸去世之后,我心情不好,所以……就学会了……”然后为了让自己扯的谎更加真实,他甚至还模仿初学者狂咳嗽了两声。
小叔竟然也信了。
让他把烟扔了,“先别抽了,女孩子家家的对身体不好。”
“……哦好。”周岁佯装答应,把烟头灭了,然后扔进垃圾桶,讪讪地跟小叔说了句:“那我先走了。”
小叔在他身后喊了一嗓子:“以后不许再抽了!”
周岁没应,不知道小叔事后会去跟其他人怎么说,但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或许明天就会出现新的谣言,可能就会从吸烟变成吸d——u。
周岁想了想,不禁觉得有点好笑,鲍年年的名声就这样被自己一点点毁掉,并且是在自己什么都没做的情况下。他重新找了个角落把烟抽了,然后回去。
回到灵堂,鲍年年已经睡着了。他没有叫醒她,也拿了一张毯子,在一旁坐下打盹。夜里温度下降,现在还是春天,时不时会有倒春寒的天气,不知道新疆那边的天气怎么样,要不要多带几件厚的衣服。
想到这里,他突然有点想为自己悲伤一把。
真的要去新疆了么?
靠在椅子上不知不觉睡着了,还是小叔来把他叫醒的,周岁以为有什么事,没想到小叔只是把他叫过去,语重心长地跟他说:“年年啊,这些年你一个人在外面挺辛苦的,这些我们都知道。你爸爸妈妈从小对你严格,我们也都看在眼里。但他们毕竟是生你养你的父母,你也不要太抓着过去不放了。现在你爸爸去世了,只剩你妈妈一个人了,你要好好对她才是。古语也说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小叔知道你现在搞那个什么直播,搞得很不错,应该经济条件也不成问题了,合适的话,你就把你妈妈接过去跟你一起住,她还可以帮你煮饭收拾家务什么的。”
“……”周岁一听这就不对啊,这件事情怎么轮得到我做决定呢?他不知道小叔这打的是什么算盘,按理说小叔是鲍国川这边的人,文芳以后怎么生活不关他的事啊。这话要是舅舅来说就合情合理,小叔来说就感觉有点奇怪了。
“这件事情我暂时决定不了。过段时间再说吧。”周岁可不敢瞎答应,文芳的性子跟鲍年年的性子凑到一起,那不得炸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