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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太后

秦乐与云朝亦的婚事就这样定下了,定在七月初七,如今已是六月下旬,距离七月初七,不下半月的时间。

阖宫上下也忙作一团,毕竟是他们女帝的大婚,这事马虎不得。稍有差错那就是大事。

在宫里如火如荼的忙着女帝大婚的时候,丞相府一片凄冷。

“主子,你还是不要入宫么?”商和在百里身侧轻声问道。

百里揉了揉眉心,“不必了,陛下纳皇夫,我还是少插手的好。”

商和无奈瞅了一眼百里,他家这主子,就是个口是心非的,说是要少插手,谁知他背地里是不是准备动手,他叹息了一声道:“主子,你老这么躲着陛下也不是事啊,陛下纳皇夫此事兹事体大,怕是太上皇也会从外头回来。您若不在陛下身边看着,太上皇难免会责怪。”

百里轻啧了一声,道:“商和,你今日话有些多啊,不过确实,我也是许久不上朝了,明日咱们去见见陛下吧。”

次日紫宸殿,许久未见百里的秦乐,正坐主位,低眸望着他,道:“如何啊丞相大人,朕可是听你话要纳皇夫了。”

话语间有些洋洋得意,秦乐眯眼笑着,而百里淡淡道:“微臣恭贺陛下,希望陛下早日诞下皇嗣,延绵皇室血脉。”

“丞相有心了,退朝吧。”挑眉撂了一句,秦乐就翩然走了。

下朝后百里前去重华宫寻了秦乐,见百里,秦乐只以为他又要阻挠她封云朝亦为皇夫,不由道:“怎么了丞相,你难道……”

“陛下不用误会,微臣不是来劝阻您什么的,只是想与您说,您送丞相府的那些美人,微臣私下处置了,皆送回了各自家中,让她们自行婚配,并每人给了黄金十两。”百里平淡的说着,没有往日那般的乖张。

这不由让秦乐细细打量了一番百里,再三确认百里是本人无误后,她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百里淡笑,“微臣不过请罪罢了。”

“哦……”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秦乐草草应了,便不打算理会百里了。

百里倒也知趣,没多做停留,躬身道了句,“微臣告退。”人便跑没影了。

接下来的日子秦乐与百里的相处算是相安无事,百里不僭越秦乐也不找茬,两人难得和谐。

于是乎日头一晃,便到了七月初七这日,阖宫上下喜气洋洋,到处都是红绸,远远望去一片火红,可这日秦乐终是没能纳皇夫,因为太后回来了。

正午时,因大婚缀朝的秦乐正端坐在重华宫的寝殿,穿着常服吃着糕点,好不快意。

“陛下,陛下,宫门口出事了。”玉悫忽的从外跑进来,吓了秦乐一跳,刚塞入口中的糕点卡在喉中,不上不下。

她拍了拍胸脯,用力吞咽让糕点滑下这才舒坦些,而后她瞪着眼怒斥玉悫,“玉悫,你服侍朕这么多年了,怎么这个规矩还不懂啊?”

玉悫焦急的说道:“陛下,现在不是斥责奴婢的时候,出大事了,太后回来了马车就在宫门口候着呢,陛下赶紧去迎吧。”

“太后???”秦乐惊叫出声。

对于这位正宫的太后,秦乐是一向不喜的,因为她对她的母妃很不好,且是非常不好。除此之外,却还有一桩事,让秦乐讨厌她。

“该死的,玉悫快为朕梳妆。”直直坐起身,秦乐柳眉紧蹙。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宫门迎接,秦乐换了一身黛色缕金软烟罗对襟宫装,高立的惊鹄髻上插着两支双凤衔珠金翅步摇,在衬以点翠,整个人颇显华贵。

手执着水墨团扇,秦乐眯眼望着从宫门缓缓进来的队伍,不消一刻,马车已然驶向秦乐,稳稳的停下后,从马车里走下两三个宫婢,最后才是正主登场。

太后赵氏在宫婢的搀扶下走下马车,她年余四十,样貌却还似少妇一般,面上也满是精明,明黄缂丝牡丹织金锦彰显着她太后的地位,凤冠发髻上琳琅满目斜插着步摇点翠,走一步那步摇便晃动着发出清脆的声音。

赵氏站定后,神态自若,缓步走向秦乐。

秦乐上前微微福了福身,唇瓣勾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儿臣给母后请安。”

赵氏淡觑了一眼秦乐,“陛下有心了,不过哀家听说,陛下要大婚?怎么不事先知会一声。”

梨涡轻陷,杏眸轻扬秦乐柔声言,“这事办的急,父皇与母妃那也未曾禀明,倒让母后先知道了,是儿臣的不是。”

“陛下还是操之过急了,大婚一事,却是马虎不得的,且哀家听闻,陛下要纳的皇夫是云太医?”赵氏冷冷的说道。

秦乐羽睫微敛道:“是,儿臣与云太医情投意合,是准备纳他为皇夫。”

赵氏冷哼一声,道:“陛下还是真是出息了,什么人都敢封皇夫。”

淡扫了一众宫婢,秦乐莞言,“母后,这儿这么多人,咱们还是回宫再说吧。”

目光凌冽的瞟了秦乐,赵氏轻应了,带着宫婢回了太后寝宫关雎宫。

待赵氏离开,秦乐那根绷紧的弦才松了松,她握着玉悫的手,狠狠的道:“玉悫,让白喜好好盯着她,若她有什么动作,立刻禀明。”

玉悫搀着秦乐,应了,“是陛下,奴婢会办好的。”

太后赵氏,是个雷厉风行的主儿,父亲是前任丞相,在秦徵初登基时便辅佐,后迫于无奈秦徵迎娶了赵氏,是有名无实。

赵氏对待后宫一向刻薄,总爱变着法的欺辱妃嫔们,秦乐生母叶梓也深受其害,可叶梓不是个常人,对待事物颇为乐观,一朝入宫就得了秦徵的喜爱,宠爱有加不说还诞下了秦乐。这无疑是令赵氏羡艳的亦是令她嫉妒的。

女人的嫉妒心是很可怕的,秦乐长到三岁时,眉目长开,继承了她双亲的貌美,赵氏见了就怒,一日夜里偷抱了秦乐扔在掖庭的小黑屋里,足足关了一夜。

秦乐被救出后,当天就发热,足足烧了三天热才退下来,秦徵为此大怒扬言废后,那赵氏也不是个吃素的,知晓自己做的事是无法被容忍的,唯有被废,但她还是保住了皇后位子,因为她的丞相父亲,以死来保全自己女儿后位。

好在叶梓也不是个贪恋后位的,于此也是不痛不痒,秦徵也不再责罚,留了个皇后的空壳子给赵氏,管理六宫的实权却还是落在叶梓身上。赵氏的名分也一瞬变成了有名无实,饶是如此,秦乐依旧得敬她一声母后。

稍迟些,秦乐才前去关雎宫,关雎宫是历代太后居住的宫殿,原该是她母妃住的,却被赵氏霸占了,不情不愿的赶至关雎宫,秦乐笑意盈盈的在赵氏面前做戏,乖巧的行礼,“母后,儿臣来了。”

赵氏端坐在正殿主位,嗤笑了一声,道:“你登基五年,现在倒是乖巧,从前那副倔脾气怎么不见了。”

秦乐失笑,大也晓得赵氏指的是什么,但她面上无异,款款道:“儿臣已非豆蔻时那般不懂事了,倔脾气自然是没了。”

赵氏凤眸斜睨,摆弄着腕上的珊瑚手钏,良久她道:“你与云太医的事,哀家不允。以云太医的地位还是配不上皇夫一位的,身为皇帝的你,怎么能纳那么下贱的人为皇夫呢?”

秦乐一愣,冷笑回道:“下贱?云太医家世代习医,怎么到母后口里,变成了那些无恶不作的下贱人了呢?”

“还是说,母后以为的下贱,与儿臣以为的,不大一样呢?”略带深意的道了句,没有含沙射影,却依旧能听出几分不妥。

赵氏何等人,自也明白,她遂换了笑,“哀家不过随口说了,只是陛下要纳皇夫还是慎重些好,皇室宗亲的男儿可比太医好。”

秦乐颔首应了,“儿臣明白,会好生择了皇夫的。”

两人又闲话几句,秦乐便请辞离去。

出了关雎宫的秦乐是憋了一肚子火,回到重华宫,秦乐瘫坐在软塌上,闷闷不乐,“玉悫,你说说,她独占了太后一位不说,还连带诋毁朕的母妃,不但如此,还想左右朕的婚事,是不是太过分了。

玉悫为秦乐斟了杯冰水,递与她,“太后娘娘她之前不是一直在甘宁寺礼佛么?如今回来是怎么回事啊?”

秦乐接过冰水,一口饮下,稍稍退散了胸口的燥热,她道:“礼佛又如何,那还是难掩她那恶心的脾性,父皇也是,怎么会封这样的女人为皇后,真是可恨,尤其是她竟阻断朕母妃的太后位,真令朕不齿。”

那年的事秦乐也是怨恨的紧,尚是她将登基,初时秦徵已下旨,准备封东西两宫太后,叶梓因诞下秦乐是为东宫太后算是正宫,而赵氏是从前的皇后被封为西宫太后,如此两全的法子,几乎没有人有异议。

而后不知因何故,赵氏忽然以死相逼说太后唯有一人,便是她,秦徵打算置之不理,后来赵氏真的拿刀威胁,还拿着她已故父亲说事,变着法的逼迫秦徵妥协。秦徵感念赵丞相从前的辛劳便犹豫了,倒是叶梓不稀罕什么太后位,如此赵氏却又得偿所愿,成了独一个太后。

玉悫不由叹道:“若非咱们太妃不争不抢,太后一位哪轮得到那位赵太后啊,也亏得她有位好父亲,倘若没了赵丞相,赵太后哪有今日的风光。”

秦乐轻咬唇,忿忿道:“朕非让她入冷宫不可。”

赵氏归来,秦乐也是无心大婚,一夕间原本喜气洋洋的宫城又陷入一片阴郁。

这头重华宫愁云惨淡的,而关雎宫那,赵氏在见过秦乐后,便到了后殿的温池沐浴,纱衣褪去,整个人沉在水中。

“太后娘娘,瑶悦郡主求见。”宫婢不带任何感情的禀报,赵氏凤眸微眯,淡淡道:“让她进来吧。”

缓缓起身带起了些许水珠,宫婢上前为她穿上亵衣,转至偏殿,一个着着妃色宫装的女子走向赵氏,对着她行了一礼,“吟儿给姨母请安了。”

说话的女子名唤秦吟,是慎亲王的女儿,慎亲王是秦徵的兄长,也是秦乐的皇伯父,慎王膝下三子两女,最得宠的就是秦吟还有她一母同胞的兄长秦玺。而他们的母亲正是赵氏嫡亲的妹妹。

长发微微润湿,垂在胸前有些不适,赵氏撩了几缕绕至耳后,道:“吟儿今日怎么有空来。”

“来见见姨母呀,说来姨母回来的太是时候了。”秦吟笑盈盈的对着赵氏道。

赵氏轻点了秦吟的额头,“你这丫头,也亏得你禀报给姨母,若不然姨母还不晓得有这档子事呢。”

秦吟吐了吐舌,笑道:“那还是因为姨母一心礼佛,咱们皇城的事都不大管了所以不晓得,还好没让秦乐她顺利迎娶皇夫。可叫人痛快。”

“秦乐那丫头若顺利纳了皇夫,再诞下个皇子或是公主,那你和阿玺就没有机会了,哀家可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赵氏清冷的说道。

秦吟抱住赵氏的臂撒娇道:“还是姨母有本事,兄长和吟儿可算有机会了。”

赵氏淡淡道:“切莫沾沾自喜,那秦乐有她父皇撑腰,咱们的胜算还是有些少的。”

“那秦乐算什么东西,身边的男宠一个个的,她这般荒淫根本不配当皇帝,若非太上皇唯她一女,她怎会如此风光。”秦吟不屑的嘲讽道。

赵氏道:“吟儿,你别忘了,那百里不是个普通的,秦乐登基五年百姓除了怨道她沉迷美色,荒淫无度外,旁的可是一句也没有。”

秦吟咬唇怒道:“若她没有百里这个帮手,她这皇位能稳坐多久?”

赵氏笑道:“那就让她死,这样,所有一切就都归你们了。”

“姨母与吟儿心意相通,只有秦乐死了,这宁昭国才会属于咱们赵家。”狼子野心昭然而揭,秦吟一点忌讳也不顾,堂而皇之的便与赵氏说了。

赵氏拢了拢薄衫,道:“这次回来,哀家虽然挡了她的好事,可并不代表她就没有所动作,若真要除掉秦乐,须得把那百里先拉拢了。”

秦吟黛眉一蹙,“姨母,那百里是油盐不进的,依吟儿看,若不是太上皇的授意,那百里也是不愿跟着秦乐的,不过他平日里虽跟秦乐对着干,但一直尽职尽责的。想来,也是个难对付的。”

“傻孩子,有姨母在,还怕他们什么?”柳眉一挑,凤眸里尽显冷意。

“是,吟儿但凭姨母差遣。”微福了福身,秦吟笑意侃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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