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做什么?你该明白我想做什么的。”秦玺骇人的笑着,旋即当着秦乐的面,轻拍手,从外殿涌入了五六人,皆是死士,他们面前都站着一人,当秦乐越过秦玺瞥向那两人时,呼吸一窒。
一名僧人身着青灰色袈裟,双手被缚,而他身侧的男子,一袭不染纤尘的白袍裹身,而两人那肖像的脸,令人有些错愕。
“秦乐,你好好看着,这是你命中最在意的两个男人,一个是你心心念念的云竹,而另一个是你的皇夫,你说说,你想选谁?”从榻上狠狠的拽下秦乐,紧揪着她如绸倾散的墨发,迫使她瞧着面前的两个男子。
一个是她年少懵懂喜欢的男子,那时的她倾尽所有就为博他一笑。
而另一个,是慰她情殇伴了她多年的男子,亦是如今她割舍不下的人。
“秦乐,你好好抉择吧,他们二人,终归会死一个的。”秦玺所言已是很明白了,他要她二者选其一。
她冷笑,淡淡道:“秦玺,你以为这样胁迫朕,朕就会屈服么?”
“你莫要小瞧了朕,既是荒淫无道,朕又怎会为这两个男人伤情呢?”她生硬的辩解着,饶是心中思绪万千,想要护住那二人,但那番话却是说不出的。
秦玺挑眉轻笑,“哦?是么,看来咱们的陛下,已经不像传闻中那般昏庸无能了啊。”
顺手从死士面前带过空竹,将他扔在秦乐面前,他道:“秦乐,你认得他么?”
秦乐似漫不经心的站起身子,“不过一个小和尚,朕怎会认得?”
秦玺狭长的眉宇紧蹙,紧扯着空竹那衣领,大声吼道:“你是痴傻了不成?你心心念念的云竹也不记得了?”
秦乐素手撩了几缕碎发拢与耳后,“什么云竹?你在说什么?”
秦玺圆瞪着双目,兀自不敢信,并喃喃道:“莫不是忘川丹的作用……”
“该死的!我竟失策了……”暗自叫骂了一句,后又道:“秦乐,你且等着,我定会从你手中抢到玉玺。”
说罢秦玺拂袖而去, 秦吟并未跟随秦玺而去,只是蔑视的瞧着秦乐,“秦乐啊秦乐,今儿我也先放过你,不过你等着,等兄长找到你的玉玺,我会慢慢地折磨你的。”
“啊对了,这两个绝色男子,我就留在这陪你了,想你死期也近了,也当是我送你的礼吧,好好收着。”她大笑着袅娜着娉婷的身子离去,而留在殿内的死士,见状也随着秦吟而去,殿内唯留下空竹,云朝亦以及秦乐三人。
一室归于寂静,秦乐捂着狂跳不止的胸口,跪地不起,云朝亦上前扶住,携她至榻上,为其把脉,断定她安好后,温声道:“陛下受惊了……”
秦乐微微颔首,柔声道:“朕是没事,不过到底发生了什么,怎得重华宫一夕之间变成这样?”
不必多问,她也知道,重华宫定是围了许多秦玺的身边的死士,也莫怪方才她叫喊也无人应答。
心蓦然揪起,她又追问道:“玉悫和阿喜呢,她们又怎么样了……”
云朝亦轻坐床沿,轻抚着她的背,“陛下别急,听我和你说。”
秦乐清眸紧敛,沉下有些浮躁的心,听他细言。
云朝亦知晓的事其实也不多,只依稀在秦玺与秦吟口中明白,他二人动用了赵太后身侧的死士,还有几个朝臣,利用他们轻易便打破了宫门的把守。
至于玉悫与白喜,则是被关了起来严加看守,想来也是为了逼迫秦乐吐露出玉玺的下落。
“朕知道了,秦玺就是想夺皇位,不过没有玉玺他也不好杀朕。”她想秦玺想破脑袋也不会知道,聪明反被聪明误吧。
一侧许久未出声的空竹,轻声道:“贫僧在此实在不妥,可否……”
秦乐淡淡道:“后殿清净,子初,你就带空竹师父过去吧。”
云朝亦应了声旋即引着空竹至后殿,待此时,床榻后侧那红木四扇屏风下,发出窸窣的动静。
稍迟些,但见玉悫从密道里爬了出来,秦乐见她又惊又喜,却不敢出声,殿外全是秦玺的人,她只能噤声。
秦乐清眸凝视着隐于帷幔后的两个男人,见他二人没有察觉,偷摸的跟着玉悫入了密道。
二人躲入密道,秦乐才出声道:“玉悫,你还好吧。”
“奴婢好得很呢,不过是被敲晕了,多亏了阿喜相帮,奴婢才能来看陛下。”忆起漆夜间骇人的那幕,玉悫泫然欲泣,她强忍着泪,咬唇又道:“陛下你不必担心,那些死士只是在殿外守着,至于这密道他们是寻不到的。”
秦乐摇首道:“我并不担心这个,只是担心玉玺落入秦玺手中。”
玉悫紧握着秦乐冰凉的柔荑,“陛下忘了么,之前在相府,咱们……”
秦乐倏地一凛,抽回手,闷闷的道:“隔墙有耳,还是不要提了。”
“好好好,奴婢不提,只是陛下要当心身边的清荷。”玉悫柳眉紧蹙,冷冷的说道。
秦乐狐疑的问道:“清荷那丫头,做事一向谨慎,怎得要小心?”
玉悫冷笑着道:“奴婢与白喜被关了才晓得,原来咱们身边一直都养着一匹狼,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咱们。”
秦乐惊愕道:“那咱们之前在相府时,那个法子难不成也被……”
玉悫安抚着说道:“陛下不必担忧,玉玺已被阿喜换了地方安置了,因而慎亲王才会关押陛下,诘问陛下玉玺的下落。”
“有你们在,我也安心了。”秦乐也不追问玉玺的下落,因为她知道,白喜与玉悫就算是死,也不会泄露半分,她们只会护着她。
“好了,你也早些回去,若是被他们发现了你偷来朕这,那就不好了。”不容多言,秦乐催促着玉悫。
玉悫沉吟道:“奴婢知道,只是陛下你也要好好的护着自己,现在宫里上上下下全是慎亲王的人,我们也没法子传信给淮南王,若是有淮南王相助,咱们或许还能……”
“玉悫!慎言!”秦乐不由叱道。
玉悫缄默不再语,随后秦乐出了密道,并封锁住了里头。
后殿凄清戚然,云朝亦在前头引路,拿出火折子点燃了烛火,瞬间一室通亮,“空竹师父,您就在这休息吧。”
空竹双掌紧阖,躬身道:“多谢云皇夫。”
吹灭火折上燃着的火苗,云朝亦又道:“不知我可否问师父一句?”
“施主但说无妨。”空竹沉声应了。
“你与陛下从前的过往,我知道,冒昧问一句,你为何,不喜陛下?”无心的一句,好似戳中了空竹的心事一般。
空竹愣了愣,才幽幽道:“前尘往事,已如过眼云烟,施主问空竹,空竹也只能答,空竹此生,红尘中已无羁绊。”
“已无羁绊么……”喃喃了一句,云朝亦有些出神。
许久他才回过神,躬身一礼,“那我不叨扰师父了,师父休息便是。”
言罢云朝亦侧身越过空竹回到前殿寝殿中。
秦乐正在屏风后更衣,褪去寝衣,她换上了一件绯红的劲装,墨发挽起,整个人英姿飒爽如闯荡江湖的侠女。
“陛下怎么……”云朝亦有些惊愕,他从未见过秦乐这般穿着,自初遇起,秦乐就从未在他面前穿过朴素的衣衫。
秦乐拢了拢领衽,道:“以备不时之需,虽知秦玺不会杀朕,只是朕还是要防备的。”
这身劲装还是白喜留给她了,听她说这劲装不同于普通的劲装,衣料用的是冰蚕丝,用途谓何秦乐也不大清楚,只知道,这身劲装能防身。
除此之外,秦乐还担忧,秦玺此人对皇位那般执念,会急不可耐的逼迫她妥协。
但秦乐万没料到,那场惊变来得那么快,令她猝不及防。
和衣而睡三天,秦乐又等到了秦玺。
他一身金鳞铁甲颇为神气的站在她面前,身边的死士紧紧缚着空竹与云朝亦二人,“秦乐,三天了,你想好了么?到底要不要告诉我玉玺的下落?”
秦乐倚靠窗棂,淡觑了他一眼,“朕若不说,你又如何?弑君夺位么?”
“我不会做那等事的,我可是要做明君的,杀了你,有辱我的名声,不过不杀你,只怕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了。”
“这桩买卖,还真让我烦扰呢。”
秦玺说的坦然,在秦乐听来却是无比可笑。
她轻笑着道:“朕就是不说,你又能奈我何?”
秦玺挑眉,殁了前几日那股傲气,他和气的说道:“那就莫怪我心狠了,动手吧。”
一声令下死士手中紧握的匕首纷纷扬起。
秦乐隐忍着并未出声,秦玺见她不为所动也没了耐心,轻挥手,两个死士直直的将匕首捅入两人的胸膛。
双手攥拳,秦乐起身喝道:“秦玺!你够了!你就算杀了这两人,我也说不出玉玺下落的!”
“无妨,你就好好看着他们二人死吧……”秦玺温声细语的说着,在秦乐尚未回过神时,他已是走近了她。
一把揪住秦乐挽起的墨发,逼迫她看向那两个被俘虏住的男人。
“心痛么?这两个男人死了,是不是很难过啊?秦乐?”秦乐紧闭着眼,倔强的不肯睁眼。
秦玺见她这般,似明白了什么,在她耳畔低语道:“秦乐,我劝你睁开眼看着,若不然,我就让他们当着你的面折磨他们而死。”
当秦乐睁开那双泛着水泽的清眸时,两个男人身上都沾满了血迹,艳若梅红绽在那素色的衣衫上。
那抹殷红入眼,刺痛了秦乐的眼。较之云朝亦,空竹倒好些,想来秦玺也是忌惮着空竹的家世才未下狠手。
“好了,收手。”许是看的够了,秦玺像是扔污秽之物一般随手将秦乐甩在地上。
秦乐直愣愣的摔倒在冰冷的地砖之上,痛呼了一声。
秦玺临去前还不忘警醒秦乐,“秦乐,你给我记住了,今个儿不过是示威,你若再不说出玉玺的下落,我今日杀得就不是云朝亦一人了,还有你身边那两个丫头。”
“你敢!”怒目圆瞪,秦乐呵斥道。
秦玺冷笑:“我有何不敢,我既能当着你面杀了这云朝亦,又怎么不敢效仿今日,再杀了那两个丫头呢,不过那白喜小丫头我倒挺中意的,或许收入后宫当个禁脔也未尝不可。”
那污秽的言语令秦乐作呕,她却无能为力,她痛恨这样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