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天天过去,在苏清浅的催促之下,连陈秋茗都开始着急起来。但是无论派出去多少人,苏小九就是找不到,天狐之毒一点点渗进苏炎的身体里,苏清浅不得不整宿整宿的守在他身边。连日下来,两人都有些狼狈。
苏炎似乎是十分愧疚,渐渐的少言寡语起来,苏清浅看在眼里,心里是同样的煎熬。于此同时,暮边客栈那边也缺不了人,只好喊了芥子空间里的那几只小仙鹤先顶着,有重要的事情随时汇报。
这样勉强又撑过了小半月,苏清浅一咬牙,想着实在不行就把苏炎带去九重天,找天族帮忙。只不过这样一来苏家可能就要沦为九重天的笑柄了。一个嫡系女孩子贸然带着外姓男子进入家族领地是大罪,不说苏炎现在身份还不明朗,就说苏清浅这一脉在苏家尴尬的地位,她这样做已经可以说是不孝了。有一瞬间她想到魔界,但一瞬间就否决了这一点。这些年两族关系虽然不像是从前那样势如水火,但也没有和谐到可以任意来去的地步。顶着天族人的头衔去魔界,这是很危险的事情。
于是想来想去,依旧是一筹莫展,苏炎倒是很坦然,常常卧床看书,虽然清瘦,脸上却渐渐多了一些坚毅。
这一天,苏炎身体里溢散出来的毒素被苏清浅化去,脸上也多了一些血色,便不愿意再待在客栈,闹着要出去走走。苏清浅没办法,只好答应。
刚刚过了三月,早春的天气还有些寒,苏炎穿着一条米黄色的束腰长衣,在苏清浅的强制要求下披了一条乳白色镶兔毛的披风,手里拿了个小小的暖炉,和苏清浅一起沿着河慢慢走。苏清浅则是一身嫩绿色衣裙,披了浅鹅黄色的披风,手中把玩着一个镂空绣金的坠子。
这个时节有不少男男女女出来踏青,更是不缺王公贵族,于是两人与众不同的气质立刻吸引了不少人,时不时的就有一些目光悄悄的瞥向他们的方向。
苏炎对此淡然一下笑,苏清浅更是像看都没看见,索性没有人敢上前搭讪,于是两人就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偶尔因为苏炎的身体,就坐下来休息。
等走到西门锦绣大街路口的时候,已经脱离了河边,人也渐渐的多了起来。这一代是京城的闹市区,京城王公子弟的吃喝玩乐基本上都在这个附近,苏清浅和苏炎因为吃饭也都来过,对此并没有什么兴趣。
眼看着人多,苏清浅扶着苏炎往另一条路走去,走了一会儿离主街道远一些了,才得了些安静。
走着走着,两人突然看见在不远处围了一些人,仔细一看原来是个算命摊子,那摊子前面倚着一面招子,上面一个大大的算字龙飞凤舞,,隐约看见摊子后面坐了一个人,精瘦精瘦,留了一缕长长的白胡子,正在和坐在他面前的一个中间女人说话,偶尔拉起她的手指点一下,顺手还要捋一捋那并不太多的胡子。
苏清浅噗嗤一声没忍住笑了出来,苏炎不解的问她笑什么,她笑的倚在苏炎身上说,“你看他那个样子,像不像戏本子里说的江湖骗子。”说完苏清浅正正神色,有模有样的咳嗽了两声,手作势捋着并不存在的胡子对着苏炎说道,“老夫观你面相,发现你骨骼清奇,目有睿光,乃是天上文曲下凡。”说的苏炎也噗嗤一声笑了,两人闹做一团,这点动静自然是影响不了远处的人群的,两人并不想打扰这群人,转过身准备离开,就在这个时候,那算命的道士却突然往他们的方向看去,看到苏炎的背影的时候浑身仿佛震了一下,随即就要追上去,奈何被一群人拽着不好发作,等他忙完的时候,苏清浅和苏炎已经不见了踪影。他懊恼的叹了口气,背起东西离开了。
苏清浅和苏炎自然是不知道的,后面的几天因为苏炎的身体,他们并没有出门,直到三天之后的一个午后,他们才再次出门,毫无意外的再另外一条人流更多的街上又看见了那个道士。
依旧是那身打扮,但这次摊前的人却稀稀拉拉没几个,仿佛是故意一般。苏清浅和苏炎是要去这条街上的椿槿轩买糕点的,于是没有多想,谁知道路过摊子的时候,那人却突然喊住了他们。
“两位贵人,看看相吧,保证灵验。”他捋一捋胡须,做出一派自然的神色,可是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紧张。
果然苏清浅和苏炎并没有要算卦的意思,只是礼貌性的笑笑,道士去不依不饶,大声喊着“我不要你们的钱”。
苏清浅和苏炎出来已经有一会儿了,苏炎的身体越来越弱,苏清浅不敢在外面久待,于是扶着苏炎往前走去。那道士也不逼迫,居然收拾了东西,悄悄的跟在他们身后。
苏清浅倒也不怕他跟,而且她也细心的发现那道士对她好像没什么兴趣,眼睛总是看着苏炎,眼神中居然有一些紧张,还有一些温柔。她更好奇了,索性也不理他,买完东西,就和苏炎回了客栈。
上了楼,苏清浅先让苏炎躺回去,又推开临街的窗户准备散散气,却看见那个老道士就在他们窗户下面支了一个摊子,给人算卦看病,不一会儿就聚集起了一大片人。
苏清浅总觉得这个老道士有些奇怪,于是干脆趴在窗边,饶有兴趣的看起来。看了一会儿她发现,这个老道士还真有点本事,至少人家拉肚子就开暖胃驱寒的方子,伤风就开伤风的方子,完全不像一些游方道士那样打着招子骗人,就算去药店当着坐诊大夫也是行的。
苏炎看苏清浅一直往窗外看,手里拿着一卷书问道,“在看什么呢,看的这么入神?”
苏清浅回过神来,莞尔一笑,把老道士的事情说了,苏炎一时也好奇,走到窗边和苏清浅一起看。
“唉你说,为什么我觉得他看你的眼神怪怪的?”苏清浅问道。
“怪怪的,哪种怪?”苏炎压根就没有注意到。
“就是那种…”苏清浅支着脑袋想了半天,突然一拍脑袋说,“像是当时小九化形,我等着看是男是女的样子。”
苏炎闻言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说,“这能一样么,一个老道士,干嘛拿那种眼神看我啊,难不成他有某种特殊癖好啊。”他说完想象了一下,忍不住浑身颤抖了一下,手上细密的起了一层疙瘩。
“哇,苏炎,你学坏了啊,说,你是不是看了小茅屋书房架子左上角的那本书。”苏清浅哇的一声奸笑起来,拍着苏炎的肩膀一个劲儿的笑。
苏炎脸色一红,连忙支支吾吾的否认,那是一本龙阳春宫图册,他前些日子专注于修习心法,由于没什么进展,就拿别的心法书来看,想试试能不能明白些什么,谁知道苏清浅居然会把这种书放在上面,还换了封皮,苏炎看了好几页,才明白过来上面的是什么。谁没事看那种东西啊。
“唉你说,这会是个什么人啊,为什么要跟我们到这里?”苏炎说。
“江湖骗子呗,也许只是想找个生意好的地方吧。”苏清浅满脸不在意,只当成一个消遣看。
“难不成是觉得你秀色可餐?”苏炎故意上下打量了苏清浅几眼,同一种色眯眯的眼神说道,显然是对刚刚苏清浅调戏他的回击。
“难不成是见财起意?”苏清浅捏了捏自己的荷包,拔下头上上好的玉簪,又看向苏炎腰间挂着的紫玉玉佩。
“应该不至于,京城王公子弟不少,富贵者更多,我们俩这就是个普通水平,应该不至于大老远跟来。”苏炎摇摇头说。
“唉,管他的呢,反正他要是敢做什么,我就打爆他的鼻子,再扒光他的胡子。”苏清浅眼睛一瞪,颇有些任性大小姐的味道。苏炎哈哈的笑了起来,甚至配合的做了个小鸟依人的样子,口里说着,那我就全靠姑娘照应了。
日子还是照常的过,苏清浅和苏炎谁也没有在意这件事情,还是偶尔出门,深居简出,只和宫里通着消息,只是窗边总是时不时传来那道士得意洋洋的说话声,每次他们出门的时候,也都照例的问他们一句要不要算命之类的话,都被拒绝了。
很快已经到了四月,苏炎的身上的毒拖不得了,这一天,苏清浅终于决定不再等苏小九的消息了,和宫里打了声招呼,就决定先带着苏炎去狐族,两人收拾好东西,也没有退掉房间,带着行李就准备出门。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没有坚持要他们坐下算命的老头却很是坚决的请他们一定要坐下聊一聊,苏清浅没时间和他周旋,很是不耐烦的一掌挥过去,谁知道却被那道士无声无息的化解了。
这一掌中是带了念力的,交手的一瞬间两个人都愣了一下,但那老头随即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请他们坐下算一卦,这下连苏清浅都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