捻起毛笔草草几笔,李澜青便封了一封信送到了镇子上。
眼见着年关将近,李澜青近日并没有在镇子上多走动,总是待在家里琢磨着许多事情,自从收到了王公子那封信之后,她看起来便有些坐立,时长蹙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苏淮景曾经多次交涉,也不曾从她嘴中套出什么。
腊月二十。
李澜青年前最后一次去县令府做客,临走的时候,她特地选了一件淡色的衣裳,外面配了个狐皮大氅,发间簪了一朵芍药的头花,脚上一双小巧精致大小正合宜的绣花鞋。
往日都是李澜青一个人单独去县令府的,可今日苏淮景突然也换上一身颇为保暖又时髦的衣裳,一早便站在她的身侧。
县令府第二次迎来两个人的同时到场,县令夫人欢天喜地的派人出来接,却发现李澜青和苏淮景两人到来,略显得有些尴尬,也有些不知所措。
“澜青,今日……我还以为你和往常一样,是来找我叙旧的呢。”
县令夫人几次三番的打量着李澜青身侧的苏淮景,却发现他的目光始终不在自己的身上,也只有在他们刚见面的时候微微点头以做示意。
“过两天我和相公便要回去省亲了,过年的时候我恐怕不能来府上祝贺了,因此今日和相公一同前来送些礼物给夫人,还望夫人这个年节过得舒心快乐。”
李澜青并没有因为身侧多了一个苏淮景而显得有些不同于往常,反而是更加悠然自得,就像是一家子人来探亲一样。
李澜青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双手细嫩如婴儿,比之她刚来泥巴村那那一会儿,俨然就不是一个人,此刻更像是比县令夫人还尊贵的人。
“好说好说,只是这过年的时候看不见你们,也不知道这年过的有什么滋味儿。”
李澜青突然这么正式的拜访,倒让县令夫人有一种即将要与她永别的感觉,脸上挂着一丝落寞,眼神也变得黯淡无光,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年节自然是要好好过的,夫人与县太爷一定要和和睦睦的,来年更顺畅才行,我和相公也就是回去过个年就来了,夫人可千万不要因为我而过不好年呀。”
李澜青来府上拜访是她刻意为之的,毕竟她要走了,短时间内恐怕都不会在这,万一要是让人生了疑,查出了她和苏淮景的身份,那可就不利于他们在永兴镇的发展了。
“你瞧瞧你,要过年了果真就是不一样,穿的多好看呀,比往日更有神采了。”
尽管一个冷若冰霜的苏淮景站在身侧,既不说话,也没有任何表示,可仍旧不影响李澜青和县令夫人两个人聊着家常。
苏淮景永远都是那一副正经的模样,世人对他的印象就是不苟言笑,可唯独李澜青知道,苏淮景笑起来有多么好看,此刻他一袭白衣坐在一侧恍若无物。
李澜青眉眼带笑,脸上的笑容自进了屋内就没有拉下来过,就算是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此刻见了她也觉得她是新婚刚过。
“快要过年了,自然要高兴一点,不然来年怎么会有好日子过,我们就是一介俗人,整日围着这些小日子过,夫人就与众不同了,我听说府上的林姨娘就快要生产了,不知道这两日是什么情况?”
李澜青尽管要走,撇下了这一堆礼物,却还担心林浅母子两人的安全,如果她也不在了,恐怕这县令夫人对她下手都没人救得了她。
“那怎么样好吃好喝的供着呗,人家现在倒成了县令府里的老大了。”
尽管李澜青将局势分析的十分清楚,县令夫人还是一脸的不高兴,只见李澜青提到林浅的时候,她脸上多了一丝轻蔑,冷冷的轻哼一声。
“她现在是特殊时段,夫人就暂且忍忍吧,也不过就是这一阵子的事情。”
李澜青脸上的表情微微抽搐,却还强硬的挂着一丝笑容,好言好语的劝着。
由于谈及到县令夫人不想听的话题,屋内的气氛渐渐的变得微妙,几人都有些局促不安,屋内有一瞬间寂静无声,院外吵闹走来的凌乱脚步声分外清晰。
“屋里怎么这么热闹,什么时候你们也过来了?”
县太爷走进屋内,来到李澜青面前,搓了搓手,尽可能让自己身上的寒意尽快驱赶,十分熟络的与几人谈话。
苏淮景这才有了动作,朝着县太爷微微的抱了抱拳以表示敬意,县太爷也只是随意的摆摆手。
“爷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我还想着等会儿让人去接您呢。”
县令夫人下意识的理了理衣襟,然后便迈着小碎步凑到县太爷跟前,帮衬着他把外衣脱下来,笑意盈盈的迎合着。
“外面没什么事,我便来你这里坐坐,看你这里人挺多的。”
快到年关跟前了,镇子上的人都一团和气的准备着过年,自然也少了很多事端。
“县太爷既然回来了,我和相公不便打扰,就先告辞了,等改日再来拜访。”
看到县太爷和县令夫人举案齐眉的样子,李澜青深觉她和苏淮景二人待在这里不合时宜,便立马提出告辞。
“慢着。”
一声冰冷的呵斥令两人停下了脚步,李澜青颇有些僵硬,听到这样冷漠的声音,她顿时觉得有一股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
“县太爷还有何吩咐?”
李澜青缓缓的转过身来,目光胆怯地盯着县太爷的背影,不知他到底是为了何事让他们二人留了下来。
“都是旧相识了,快到年关跟前了,就让几个丫头去挑些好的礼品带走吧,也算是尽一尽我们的心意。”
县太爷脸上的的胡子微微动了,一动之后才见他张口缓缓说到。
李澜青闻言,像泄了气一样,狠狠的喘了口气,之后她便喜色盈盈的谢过县太爷的好意。
李澜青目光不舍的盯着李澜青的背影,看到李澜青夫妇二人从院子中离去,像是有什么遗憾一般,几次话到嘴边也没能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