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快于大脑，陈雪岁和尤鹤立刻转身向下。连接三楼与四楼的楼梯上出现零星的血迹，在三楼的平台，露暖形态诡异地扭曲着，喉间发出低低的出气声。
陈雪岁来到露暖身前。露暖的头部以不正常的角度后仰，颈椎几乎把皮肉顶出。刚刚的出气是她在这世界上最后 一丝声音，即使再不甘不可置信，露暖的生命从这个世界消失。
酒凉面色煞白，“她说有人抓她的脚，然后就……”突然从她身边倒下，从楼梯上一阶阶地摔下去。
酒凉后知后觉地想起身边是她们要唆使的人。她冲下楼，离开了陈雪岁的视线。
“关系也不是很好啊。”酒凉冲下去时，对露暖的尸体可没一点留恋的感觉。
“或许吧。”陈雪岁看了眼可怜小姑娘的尸体，几分钟前她还活生生的在自己眼前，“上楼吧。”
即使闹了这么一出，也不见半个人影出来。楼道仍是静悄悄的，无端让人生起寒意。
再次回到六楼，欢快的音乐自舞蹈室传出，社员踩着节点灵动起舞，仿佛外边的一切都与里边无关。
没有去打扰絮絮，两人径直来到601。教学楼的布局很是奇怪，一条走廊602到608都齐的，偏偏601需要拐个弯儿，被孤立在一旁。
转过转角，一个女生背对着他们站在床边，左侧即是601的门。
陈雪岁走近601，女生忽然转过头来看她。
是夜里徘徊的那个女生。
陈雪岁心里一惊，下意识就要倒退。然而女生的速度比她更快，难以抵抗的力道将她压向墙边，背上的玻璃应声而碎。
割裂的痛楚袭来，陈雪岁却只能死死抓住墙框。女生的力气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折断，瞬息之间陈雪岁上半身悬在窗外。
“你过来我就松手。”女生阻止了尤鹤的动作。
尤鹤停下动作，女生问道：“她呢？”
“谁？”
“把她带来见我。”女生说完，忽然化作烟雾消散。
失去平衡的陈雪岁向下倒去，本能地她双腿勾紧了窗沿，后背重重地撞上外墙。重力之下血液倒冲，陈雪岁眼前黑了一瞬，手扣紧外墙，防止进一步下坠。
陈雪岁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嘈杂的，不断重复。一双手抱住她的双腿，另外有人翻到墙外，站在窄窄的墙檐，把她上身拖起。
脱离险境的那刻，腿部的疼痛如蚂蚁噬咬锥心，在勾紧窗沿那刻，残留的玻璃渣陷入的她的肉里。背部温凉温凉的感觉浸湿了衣物，陈雪岁等了片刻，浑身上下还是充满下坠时的失重感。
尤鹤检查了一下她的伤，“没割到动脉，命大。”
陈雪岁回过神，发现隋学晨和余怀也来了。隋学晨连连从包中取出绷带与镊子，余怀则被陈雪岁吓到，半晌都没说话。
气氛过于沉重，陈雪岁忽然出声调侃余怀：“你怎么上来的？”
“啊？”余怀不知她怎么点到自己。
“露暖死了，三楼楼梯口。”尤鹤抢先道，随即警告陈雪岁：“你别说话。”
陈雪岁：“我怕我不说话你们当我凉了——嘶！”腿部传来的痛楚令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忍忍。”尤鹤紧皱眉头，手中镊子动作不停。指甲盖大小的玻璃深入肉中，更有许多细小的玻璃渣子嵌进血肉。若是不及时清理，引发感染就麻烦大了。
陈雪岁笑道：“还不如上次爆炸来得好呢。”起码炸晕了就没知觉，省得活受罪。
尤鹤瞪了她一样，仔细寻找可能的玻璃。
“这么一来出口是确定了。”陈雪岁看向已经没有人的拐角长廊，“就是这守门的太强，到时我引——嘶，副队轻点行吗！”
“想都别想。”尤鹤冷声说，不知是说别想陈雪岁自己引怪，还是别想让他动作轻点。
陈雪岁还想再打趣几句，然而尤鹤开始处理伤口深处的玻璃，即使动作再轻微也让她不住地冒冷汗，最终只能放弃说话，闭嘴抵抗疼痛去。
尤鹤给她用了药，说是过关奖励换的。冰凉的药膏覆在伤的边缘，简直是冰火两重天。
如此一来便耽搁了几个小时。待处理完毕，天已近黄昏。絮絮结束练习后在门口等着，听尤鹤说到守门的女生要找“她”时，絮絮说：“‘她’可能是指毛毛雨。昨天夜里她不就在我们的门口徘徊么？”
“那就让毛毛雨来看看……嘿，昨天还有人说女生像人咧。”想起夜里的讨论，陈雪岁瞥了眼隋学晨。
隋学晨嘟囔着她哪里知道被副队声音吓跑的女生是守门怪物，又说：“但这也免得到处找了——不对，我们还要找她么。”隋学晨看看空无一人的长廊，“我觉得她知道什么。”
陈雪岁眼皮都懒得抬，“怎么找？”
隋学晨说：“就，晚上嘛，如果她再来的话。”
陈雪岁说：“然后送人头么？”
隋学晨：“嘤。”
“这不失为一条线索。”尤鹤替陈雪岁包扎好伤口，在陈雪岁站起前不容拒绝地将她背到身上，“既然她想找毛毛雨，晚上再来时问她好了。”
然而五人等了一宿，都没有等到女生。
到这格的第三天，陈雪岁负伤被安排在宿舍等消息。尽管陈雪岁一再强调自己没那么弱鸡，却遭到尤鹤和隋学晨的坚决反对。
尤鹤：“出门免谈。”
隋学晨：“姐你是我们队伍唯二的战斗力，你要凉了，我们几个老弱病残怎么活啊噫呜呜噫。”
陈雪岁：“……能夜里和怪物玩跑跑抓玩一宿的家伙没资格说自己弱。”
隋学晨吐了吐舌。
最终陈雪岁拗不过他们，被迫留在了宿舍。
同在宿舍的还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毛毛雨。陈雪岁寻思左右没事，干脆和毛毛雨唠嗑唠嗑。
“毛毛雨。”陈雪岁叫了一声没反应，“舞蹈比赛的事大概清楚了，张会向你提出交往你拒绝，结果被他造谣。”
毛毛雨动了动。
“不仅如此，站在他那边的帮你说话，也会——”
“砰咚——”毛毛雨的水杯砸到了地上。
陈雪岁默默闭嘴，不明白自己这话如何惹到了毛毛雨。她想说的是露暖的死。当时露暖一再让酒凉不要说太过，听起来就像在帮毛毛雨说话。而他们刚刚走过楼梯，并未发现什么异常，露暖却摔死在楼道上。
不能叛变跟从的人。这是陈雪岁和尤鹤得出的规则。
毛毛雨捡起水杯，低声呢喃：“会死……不会……不会……她活着……”
陈雪岁静静地等她说完。毛毛雨忽然问道：“什么时候证明我清白？”
陈雪岁迟疑道：“我们打算和校方说这件事。”虽然她也觉得在方格世界里将规矩很蠢，但似乎没有别的方法。
毛毛雨低低笑了两声，陈雪岁听出里面浓浓的嘲讽，“要是他们有用，我何至于找你们。”
陈雪岁不作声，毛毛雨没兴趣同她讲话，房间一时又归于寂静。
“……她在找你。”静了半晌，陈雪岁说。
见毛毛雨的动作再次僵住，陈雪岁便知自己说的没错，“我的伤是她弄的。她对我说，带你见她。”
尤鹤被校方“请”出办公室，他挠了挠头，早就料到这种情况。
很明显校方和张会是一起的，或者说部分高层和张会是一起的。尤鹤离开行政楼，将备忘录里的校方二字删去。
尤鹤看着手机，叹了口气，把手机揣进口袋里，“我又不是当网警的，偏偏要做网警用。”
他大步走向图书馆电脑室，打开校园论坛 。
点开搜索框的前一秒，尤鹤下滑了屏幕，点进一篇帖子。
【毛毛雨，请自重】
帖子的主角是谁很明显了，昨天的事了解的人也多，是谁黏着谁一目了然。
上次被爆出后，毛毛雨消失了一段时间，听说是去练舞蹈了。可笑之前维护毛毛雨的那个舔狗，为她在论坛被骂得那么惨，毛毛雨自己倒躲得好好的。
希望某些人看到后收敛一点，不要巴巴地贴上去。是花就罢了，*还不要脸，看着让人恶心。
尤鹤向下看了发帖人，匿名，这难不倒他。
很快，尤鹤扒出了发帖人ip，帖子下同样多出了许多回复。
尤鹤粗略看了看，基本是同楼主一起鄙视毛毛雨的，到了很后面才有一个替毛毛雨说话的人。
白雪纷纷何所似：楼主也自重。不清楚事情内因，别人说什么信什么，这样没有主见也不会有人追你的。
下边有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回复：舔狗出来了？
ruanwanke：不是上次那个
白123：新的舔狗yoooo
逆影行走：新的洗地党已经出现
白雪纷纷何所似说完那句话后再没出现过。尤鹤顺道查了白雪ip，关了页面，搜索之前的几个相关帖子。
因为校方的作用，论坛标题搜到的帖子寥寥无几。
可是隐晦的那些——
换了个搜索词后，出来的大片搜索结果，尤鹤不禁头疼起来，颇有当初破案排查关系人的复杂程度。
干脆明天把陈雪岁一起叫来查吧。
尤鹤面无表情地想着，点开了最上面的帖子，一个个查起ip。
【小剧场】
尤鹤：为什么方格世界还要干活，死亡.jp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