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兄们近日训练的势头很猛,离卫看在眼里十分高兴,可高兴之余,也有了危机感。
出寨应战之前他做好了一切盘算,料想不超过十日就能返回,不过是场小仗,所以他带上了风傲,将风栖寨全盘交给了二当家妃卿,谁知天公不作美,梅雨季超乎反常的提前来临,让他还没与赵烨的人碰上面就先被困住,这一困就是大半月。
妃卿的能力他信得过,风栖寨又在险山深处,比起担心寨里人的安危,他更担心诡异的天气,实在是太热了,不正常的热。
或许是身经百战的缘故,离卫的直觉一向很准,他等不了咸阴江水势完全回落就派出了前去打探的人,打探之人是个老手,为报信息和生死一路上都会留下特殊的暗号,并会在适当时候放出信鸽通报,起初营里还能正常收到,但自两天前,不管是暗号还是信鸽,都突然之间中断了。
离卫觉得事关重大不能再被动等下去,于是决定让战争提前开始,他一早前来找风傲,打算将两天后进攻的消息说给他,好让初次上战场的风傲早做准备,谁知偏不巧,正撞见他二人脑袋对着脑袋,弓着腰的情景,一时诧异,询问道:“你们做什么?一大早的,怎么先拜上了?”
二人很默契的同时转头看离卫,接着就听见离卫又是一句:“你们的脸,怎么了?!”
还不待清绝有所回答,风傲就抢先说道:“这几日去北山打猎,那山上樟花树多,花絮满天飞,才将我俩的脸弄成了这样。”
离卫倒也没多做怀疑,只是觉得清绝的脸甚是严重,还好心提醒她,叫她去小豆子那里看一看。
木清绝顺着他的话溜出风傲的营帐,风风火火赶到小豆子身旁,在小豆子又是惊异又是自责又是愧疚的一连串赔罪话里,认命又安心的做起了试验的小白鼠。
开战之事她后来才听须高所说,离卫设定了进攻的路线和时间,部署好人力,两天后就要出发,清绝作为留守的一批,可不用跟着上战场,安心留在后方等着大部队回营。
这对木清绝来说显然是个好消息,可营里瞬间紧绷的气氛将她带入其中,不仅没有安心反倒开始多想起来,她想,到时候大部队全上了前线,后方留的尽是与她不相上下的营兵,万一敌人搞偷袭,那岂不是没有人来保护她了?
这样一想,木清绝更不敢掉以轻心,也学着营地里其他人做起战前准备来,她把剑别在腰间,把专属于她的飞镖又打磨了一遍,箭筒里也装满桦木箭,却四下找不到属于她的弓。
木清绝这时才想起,强吻之后她脑子一懵直接跑走了,把弓还留在北山上,要想自己保护自己,只有那把弓才可以。
她得找回来!
风傲自从得了出战令后,俨然似换了一个人,一举一动当得起三寨主的称号,便也无闲心顾及她,营里他人谨遵战令,无人有时间陪她走一遭北山,可弓又不得不找,于是思索再三后,她竟然壮着胆子,拿了一袋飞镖,只身一人前往北山寻物。
木清绝正中午出发,过了大半个时辰才爬到半山腰,以前有风傲打头阵,现在只剩分不清方向的自己,因此兜兜转转又费了大半个时辰才找到大概位置,确认好方位后,便开始专心找起她的弓箭来。
北山她来了多次,从来都是山中无人影,她在寻找弓箭时只担心四周会出现的野猪,而野猪又是庞然大物,弄出的声响隔着很远就能被她捉捕到,这次她带着防身的剑和飞镖,不仅无惧,连着防兽之心也寥寥无几,更别说防人了。
所以掉入陷阱被捉去敌营的过程异常顺遂:木清绝在一番搜寻过后找到了她的弓,心里全是宝贝失而复得的喜悦,全然没有意识到悄声靠近的人影,迅速罩入的麻袋让她呼喊不及,紧接着就被打晕过去。
等她被冷水浇筑再次清醒时,才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在树干上,周围站着一群不认识的人,那个向她泼水的人一见她醒,就对旁边之人说道,“二哥,这小子真能睡啊,还是我这方法管用。”
那个被称为二哥的人,正拿着她的飞镖观摩,斜眼扫过她,又对先前之人说道:“继续。”
泼水的人仿佛得了令,舀起一瓢水做好随时再泼上来的准备,这才问她,“小子,你是哪来的奸细?!”
“我...我不是奸细。”她就只说了这一句,接着又被冷水浇了头。
“我再问你一遍,你是哪来的奸细!”
木清绝好不容易建起来的防线差点崩塌,她看着周围这一群散发着恶人气息的人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紧闭嘴巴一言不发,谁知反惹恼了另一人,那个二哥将飞镖投掷过来,不偏不倚正扎进清绝旁边,然后对手下说道,“拖出去斩了。”
之后全然不顾她求饶的呼喊正欲离开时,一个手下拿着她的剑匆匆跑了来,附在那人耳边说了什么,接着,她看到他眼里的寒光向自己扫射而来,示意手下给她松了绑,才折回揪着她的领子,把她拖进了一个大帐。
大帐正中坐着一个老态龙钟貌似和善的老人,约莫六七十岁,正用匕首剔着猪骨,二哥将她押进帐,先是对老人恭敬一鞠躬,接着才说道,“师父,今日探子抓来的人身上带的剑与前两日抓住的奸细兵器相同,应该是一伙的,在这山中频繁出现,怕是离卫的队伍逼近了。”
清绝一听到离卫的名字,忍不住‘嘶’一声吸了一口气,心里自语该不会进了赵烨的地盘吧,还不等她心语完,就听那老者开口道:“烨儿,吃饭时不得打搅为师,你忘了吗?”
这看似毫不重要的一句话,从那个老人口中说出莫名多了很浓的压迫气,使得二哥又是一躬,“徒儿莽撞,徒儿告退。”
二哥说着就来提溜清绝,却被老人命令,“小喽啰而已,留着无用,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
木清绝心一凉,貌似和善的老人根本不和善,寥寥数语就传递出心狠手辣的一面,她为了保命,努力从二哥手中挣脱,扑通一声跪地,不打自招喊道:“大王,我不是小喽啰,我是离卫的心腹,我知道很多离卫的消息!”
这颇像卖主求荣的话果然起了作用,那老人从剔骨的专注中抬眼看她,饶有兴趣问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我知道离卫在谋划进攻,就在这几日动手,还知道离卫掌握了大王您的信息,做足了开战准备,只要大王不杀我,我可以带大家去他扎营之地。”她从那句‘烨儿’和离卫的名字里推断出自己真的落入了赵烨的手里,她先得自保,然后才能想办法逃脱和通知离卫,故而做出这出卖的假象。
哪知老人突然笑了起来,罢了,竟对一边的赵烨说道,“拖出去斩了。”
这到底都是什么师徒,爱好竟是杀人玩。
木清绝听他这么说脑子一懵,大叫着继续:“大王,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对大王有用处,大王为何还要斩杀我?”
“有用处?”老人闻言仍是一副和善的笑回应,“那离卫之名我虽听闻的少,但能给我下战帖的,想必也是个人物,怎么会犯看人走眼的错呢,你这种无半点可取之辈,怎么能做到心腹?这不是妄想吗?诓我者,唯死以赔罪,烨儿,拉出去斩了。”
“等一等,”清绝大吼制止,她没想到这老头立马就看出了破绽,她用大喊给自己壮势,脑子里飞快盘算着破解办法,最终一咬牙,大声说道,“大王错了,我只说我是离卫的心腹,但并没说我是像左膀右臂上战场助力的心腹,而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心腹,我乃离卫的情人,日日伴于榻前,自然知道些作战信息,我上述所言,无得半点假话。”
她看到那老头放下了匕首,将餐盘拨到一边凝神看着她,知道他对自己话里的东西感兴趣了,刚想趁势而上再多忽悠几句,没想到那老头却幽幽一句:“我没想到,这敌手离卫,竟好的是男风。”
木清绝为了防止老头再生出什么狡诈疑问,赶忙解了她的束发自爆,“大王我是女的,在离卫身边多年,知道他的弱点和习惯,定能助大王一臂之力。”
一旁沉默半响的赵烨此刻才插话道,“既然伴离卫多年,怎么能轻而易举背叛?”
木清绝心里一边默默吐槽反派话多,一边将谎言继续扩大,她深情并茂咬牙切齿解释,“我是被离卫掳去的,他杀了我父母兄弟,又囚我于他身旁多年,我一介女流反抗不得,只得委身与他,但杀亲之仇不共戴天,我没有一刻不惦记报仇,如今正是机会,当然要倾囊相告!”
老头闻言,黏着他白花花的胡子沉思一瞬,突然打出一个手势,底下的小兵得了令,不一会便抬来一具尸体,将尸体扔在清绝旁边,吓得她连番惊呼。
那尸体没了脸皮四肢扭曲,心脏的位置一个大洞,仿佛被故意掏去,恐怖程度只看一眼就教人生出一身寒意,她吓得捂住眼睛,不知那老头是何意。
紧接着,空中又慢悠悠飘来一句:“暂且信你,若是说谎,下场定与这尸体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