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绝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旁边趴着睡着的音叶,不见了木贺和杨叔子的踪影,她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门,坐在凉亭下回忆刚才发生了什么,她记得他们在前厅听杨叔子说前因后果,他又说了回不去之类的话,给了又热又失落的自己沉重一击,然后表情没绷住就哭了出来。
大概哭了多久?哭累了直接睡着了?当着他两面就这么哭起来了?
一想到此,清绝整个脑袋埋在胳膊里,趴在石桌上扼腕叹息。
怎一个丢人能概括.
我是真的回不去了么?要留在这儿一辈子?
“呦,你醒了?”
来人的声音将清绝从感伤中拉回来,她一抬头便看到杨叔子手拿茶壶走来,他面对清绝坐下,将茶壶里的水倒出一杯递给她,一边又啧啧的感叹:“我也是头一次遇到连哭两个时辰都不歇的人,哭声震耳欲聋劝都劝不住,这种阵势,想必嗓子哭倒了吧。”
清绝故作镇定的说谢谢,话出口才觉嗓子果然哑了,于是又清了清嗓子继续:“谢谢,我不渴。”
杨叔子又将茶杯放到她手边,边笑边开口解释:“谁说这是给你解渴的,这是给你用来解暑的”
看到对方露出意料之中的疑惑神色,便又补充道:“你是不是一直感觉很热?”
“嗯。”
“方才在大厅我见你一直擦汗,虽说节气快入夏,但早晚还是很冷,不至于热的如此,想来肯定是灵魄和身体没磨合,互相不适应,身体排外所以会发热,这是我专门要了城外良虞山道友养的宝贝,碾制而成的蚕水,喝了它可压你身上的热,让你暂时好过一些,呐。”杨叔子又端起茶杯递给她。
一听能阻热,清绝接过来立马一饮而尽。
口中即刻充满了一股奇妙且难以形容的味道,皱着眉的清绝突然就想起了一个词:鸡肉味嘎嘣脆。
继而联想到贝爷,又想到微博上极悲壮的荒岛求生的图。
皱着的眉头,就皱的更紧了。
“这是什么东西碾的?”不死心的她求安慰似得追问。
“....你不会想知道的。”
好吧,鸡肉味嘎嘣脆加一。
“你说你叫什么?”杨叔子突然就严肃起来。
“我叫清绝,木清绝。”
“你说你和三小姐长的一模一样?”
“对。怎么了?”
“这倒是奇了,刚才去要蚕水时和道友说起了一点,那道友一句话倒是点醒了我,他说‘聚魂聚魂,虽是宝贝,但最大的作用是起死回生,救人而已。就算伤者自身不想存活,那也只是不起作用救不活罢了,怎么还能把别人的灵魄拉回来呢?’他这话让我清明了不少,我那时说找到刺客查明原因你们就换回来了,现在看来,可行的把握只剩了三成。”
“什么意思?”清绝觉得自己又要绷不住了。
“常言道因果因果,有因必有果,你之所以来到这儿,可能并不只是三小姐自己不想醒这个因,更重要的缘由现在我也不知道,只能先暗中调查。恐怕你要在这里的时日久点了。还有,你这灵魄和三小姐的身体还处在磨合期,所以要一直带着我的聚魂玉,若是丢了,魂体分开,到那时,你想回也回不去了。”
清绝仿佛又被雾蒙了眼。
“对了,你说你做梦看到三小姐的生活,那你有没有一些线索?你看没看到刺客的脸?”杨叔子见状赶紧岔开话题。
清绝刚想说木缈是被叫季涯的人刺杀的,转眼又想道若我这样一说,他肯定会问季涯是谁,我虽然不知道现在是哪朝哪代,但终归是男尊女卑的古时候,说季涯是木缈偷偷交往的男朋友,这应该是一件很羞耻的事情吧?我们以后肯定会换回来,换过之后木缈还要生活在这儿,这算是对她名节有影响吧?
那到底说还是不说?
算了,我自己都陷在险境自身难保,哪还管得了别人的名节不名节,就照实说吧,回去之后,这儿的事情我又不知道,到时候就算木缈受到什么责罚,那也与我无关。
这样想着,清绝就开口对杨叔子说道:“我看到她的侍女拿婚服进来让她试,因为她不想嫁,所以就谴走侍女,拿了准备好的行李夜逃了,可能是想走后门,就到了特别黑的地方,结果遇到了刺客。天太黑我也没看清他的脸,不过是个功夫很好的人。”
“对了,那个刺客应该叫季涯,和三小姐认识,关系是熟人,我在梦里看到过,就一般的普通朋友,至于为什么是朋友还动手杀她,这我就不知道了。”她思索再三,还是没有将木缈约定私奔的话说给他。
“哦?你说那个人叫季涯?你再好好想想,还有没有其他的特征?”
清绝又仔细从头到尾回忆了一遍,把仅有的记忆翻了个底朝天,忽然想起季涯的右手虎口处有个蜘蛛图案,便将这一信息也告诉了杨叔子。
杨叔子问道:“可是在右手?”
“对,是在右手。”
杨叔子眉头一紧,自言自语道:“右手虎口处纹蜘蛛的,应该是暗影门的人,但暗影门十三年前已经全门灭了,怎么还会有残余留存?”
清绝不明白杨叔子说什么,但她看了那么多港剧,猜测应该是和‘三合会’之类的黑帮一个属性,便好奇问道:“那个什么门,是黑帮吗?”
“暗影门是酉国建立的刺客组织,潜伏于别国之内,做的都是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暗影门刺杀目标几乎都是各国国君的儿女、亲信,怎么会盯上小缈呢?而且,酉国十三年前就灭国了,暗影门也随之消失,怎么又突然出现了?”
这些问题听得清绝头疼,于是她随口一句:“可能目标是木缈的未婚夫吧。”
杨叔子猛的一拍桌子,吓得准备喝水的清绝一个激灵,他恍然大悟说道:“也有可能。你刚才说,三小姐遇袭时正要夜逃?”
清绝回复道:“她不喜欢这份婚约,不想嫁,所以就做了抗争,遇袭那天正要逃走。”
又想到自己上次见到的木缈的未婚夫,于是又重重的强调了一遍木缈不想嫁的心理。
“嗯,早听贺说三小姐不满这桩婚事,没想到竟是不满到要出走的地步。”
“当事人明明不满,为什么还要强行让她嫁,如果是我,出走都是轻的。”
对,如果是木清绝,估计早就杀到男方家,亲自去退婚,闹的天翻地覆了。
“这桩婚事,是木老将军亲自向国君提的,想来将军叱诧疆场、英明神武一生,怎么会将掌上小女强行嫁出去,将军这样做必有他的理由。况且哪个为父的会将子女推向坏处?”
清绝刚想反驳,杨叔子便又说到“对了,木老将军进宫面见大王,回来免不了又要来看你,如今只有我和贺知道你不是三小姐的事,不过知子莫若父,你应该如履薄冰才是。”
“...你这是在吓我吗?”
“小心点总是好的,你现在是三小姐的身份,只能做三小姐该做的事,不被人怀疑才能给足时间让我调查。你才能回去。”
“可是,”清绝想起自己无意间听得音叶向二少爷诉说,说小姐有点奇怪,醒来好似变了个人等等,她自觉已经掩饰的够好了,但是还是让那个小侍女起了疑心,更何况知子莫若父,她的小心翼翼连小侍女都瞒不过,还怎么瞒木缈的父亲?
她忧心忡忡说道:“这才几天,木缈贴身侍女都已经开始怀疑我了,我再怎么如履薄冰,在她爹面前也会露出马脚的。”
“这你别担心,”杨叔子胸有成竹宽慰她,“木将军身负重任,一整年中在家待不了几月,与小缈相处的时日还不及她身边的侍女多,况且还有我和贺在,只要多小心,定不会让将军生疑,至于那个侍女嘛,我已经给她吃了药,那药效可以让她忘记以往,日后不管你干什么,她都会觉得三小姐本来就这样,再不会怀疑。”
清绝听了他所说,心里仿佛一个大石头落地,人也轻松起来了,但这轻松没持续多久,就被杨叔子接下来的话打的一点都不剩。
他说,“还有最重要的,三小姐的婚期,在下下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