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清绝晕倒已过了三日,王爷府连着换了三四个大夫都没瞧出病因,眼见着王爷一天比一天神色阴郁,府里上上下下如履薄冰,气氛着实压抑。
司默着急归着急,但却无计可施,他亲自去了将军府,却没得到有用的信息。将军驻守边关在外,二公子又出门远行,府里只留着管家下人,没一个能和他商讨给他出主意的人,急的司默没法,只得派人去将告假回家的音叶带回来。
“救救我。”
只要闭上眼睛,木缈昏迷前向他求救的情形就萦绕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
她的眼神孤注一掷,仿佛将所有的希望都押给了他,而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一想到这里,司默就被巨大的挫败感填满,内心因此起伏不定,脑子里也生了杂念,定不了神来想对策,于是越发的焦虑,如此循环往复,挫败感更甚,压得他几乎不能呼吸。
门外突然传来小侍女的声音,才将他从自责中拉回:“殿下,府里又来了拿玉领赏的人,但是夫人昏迷,无法鉴定真假,小婢只得过来请殿下定夺是否留玉,还请殿下指示。”
这话让司默突然茅塞顿开,断了线的思绪也开始连轴转,他细细的想了一遍前因后果,推导出个很令他惊诧的结论。
接着他回复:“拿到王府的玉,不论成色质地,一律留着!”
说罢,又问道:“派去接音叶的人,什么时候回府?”
“回殿下,大约黄昏时分回府。”
这结论如何,到那时便知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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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叶一回来就被许攸带去大厅,司默等在那里,一见到她,就将自己的疑问一一问了出来:
“你应该听说了府里的事,三小姐自丢玉后无故昏迷,连太医都瞧不出病因,思来想去,可能就是丢了玉的缘故,我问你,三小姐这玉什么来头,竟能影响至此?”
音叶听见丢了玉,脸色马上一变,焦急说道:“我家小姐受过重伤,就是因为这玉才逃过一劫,这玉叫聚魂玉,是我家二少爷师父的宝贝,他救了我家小姐后,还曾专门叮嘱过我,万不可将玉丢失,以免小姐有性命之忧,如今我家小姐没了玉,生死未卜可怎么好?”
说着来了情绪,忍不住就开始哭起来。
司默安慰她道:“你先不用哭,想办法救人要紧!”随即手指着圆桌上十来个大小不一的玉,问音叶道:“丢失的玉什么模样只有你知道,你来看看,这些里面可曾有?”
音叶看罢一一否认,又心急又担忧:“那玉虽是宝贝,外观却是极普通的,无半点宝贝的影子,就怕被人捡去当一般的玩物,送不到府里来,若是找不回,我家小姐可怎么办,我该如何向老爷和二少爷交代!”
一时哭的更伤心。
见她乱了方寸,司默只得一点点耐心引导:“不哭不哭,既然知道丢玉会引发这么严重的后果,那三小姐有没有未雨绸缪,跟你提过一些应对办法?你好好想想,说不定就能找到有用的东西。”
音叶被此一提醒,便止了哭,仔细回想,竞真想起来一个细节:
那是出嫁之前,杨叔子为了寻找换回二人的方法,准备和木贺远游,因此出门前事无巨细的叮嘱了清绝一番,告诉她日后联系的办法,清绝害怕忘记,便画了个只有自己才看得懂的画,上面标注着英文和简体字,以备不时之需,当时音叶站在旁边研墨,看到这些标记很奇特,一时好奇问了问,清绝便解释了一番。
她可能怎么都想不到,那时的无心之举,竟成了救她的关键。
音叶回想起这事,赶紧向司默说道:“小姐曾经跟我提过,城内外所有旗子上画着十字桩的茶社,都可以传消息给二少爷他们,但具体方法小姐没说,不知这些有没有用?”
十字桩茶社,司默略微有所耳闻,传说十三国混战时,天出异象,有修道者认定是人为逆天引发的祸端,于是为查明缘由,自发建了个组织来共享信息,后来扩成了不小的规模,便有了现在的茶社。
这下十分好办了,司默问清楚师父名号,便立即写了手信,将所发之事一一详述,派了许攸去石清庄和茶社打探,让其尽快将消息放出去。
许攸极其快速,不消一日便问清楚了步骤,将手信加急寄了出去。
杨叔子师出名门,最擅长制作名唤‘泽隐’的酒水,此酒有奇效,病弱者喝之强身健体,垂暮者喝之益寿延年,因此千金难买,是各国名门望族竞相争抢的酒饮,杨叔子也因此声名大噪,十分受同僚尊敬,在修道者中地位极高。
因此茶社的带信倌一听是传杨叔子,传的还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于是二话不说,放出了最聪明的信鸽先行,随即选了良驹,跋山涉水夜以继日赶路,只用了四日,就找到在氐国途中停留的杨叔子和木贺。
杨叔子看罢手信,蹙眉沉思一番,随后将六颗血丸交予带信倌,又写了一份书信,一并附上了拇指大的碎玉,信中说明了使用方法,嘱咐信倌亲自送去王爷府,他们随后就到。
木贺本来就有不好预感,见他看罢信神情沉重不似往日,不好的预感便更加强烈,好不容易等信倌离开,他连忙问杨叔子:“哪里来的信?说了什么?”
“七王府来的,假木缈丢了聚魂玉,现在深陷昏迷,算来,已经过了七日了。”
木贺一听事关己妹,条件反弹一般,‘嗖’一声站了起来,语气急切:“什么?怎么会这样?为何不省人事?”
“木缈身体里是别人的魂魄,因为玉的压制才留在她体内,以此来保证她肉身不腐,如今丢了玉,强制留住的魂魄会一点点离开身体,所以她才昏迷不醒。”
“若是流失完,小缈岂不是会变成尸体,和死人无异?”木贺说完更是焦急:“那还不赶紧赶回去?”
说罢动身就要收拾行李。
杨叔子淡定解释:“你也别心急,我当初给假木缈玉时专门敲下了一点,就是为了应对这种情况,我让信倌带去了血丸和碎玉,血丸暂时可保无魂肉身与平常无异,碎玉可引王爷找到本体,等做好准备,我们回去就能直接招魂,所以你现在急也没用!”
木贺反驳道:“回程路途远且不说,又是险山恶水,耽误的功夫肯定不少,你留在这里也没事,怎么不提前出发?也不知我家小缈情况如何,你让我怎能不着急?”
“那不要流星结了?”
自从将军府一别,杨叔子为了找能换回魂魄的办法,拜访了很多道友,查阅了很多宝物集古书,其中上古流星结反复出现了几次,他仔细看完记录,觉得可以一试,便四下寻找此物踪迹,费了好大的人力,才听得此物落入氐国,被氐国十一公主收入囊中,为了能从公主手中得到流星结,他二人投其所好,试尽办法,好不容易才和公主亲近一些,眼见着宝物唾手可得,这时若离开,那就等于前功尽弃,实在可惜了点。
可木贺不同,听闻自己妹妹出了事,当即心里全是担心,恨不能飞回去,哪还管的了流星结,于是对杨叔子放了一番狠话,打算自行离开。
杨叔子拗不过他,只得无奈听从木贺的建议,一同启程往回赶。
.....
司默坐在床边,要过来音叶手里的毛巾,随即将她遣退,亲自给昏迷中的人擦拭起脸来。
这张脸,明明是他日思夜想过的,到底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了他完全不知道的另一个人。
他刚开始只是推测,木缈是为了逃婚,才找了个和她相似的人顶替,可随着后来查出的聚魂玉的消息越多,他才越发现,事情远不如他想的简单。
如果真如传说所言,聚魂玉有巨大能量的话,那么重伤后奄奄一息的木缈,是不是正好激发了它潜在的能量,使本该救人的玉,超常发挥,救回了别的人?
他又想起成亲时,这个女子一本正经对他说道:“我其实不是木缈。”
‘你不是木缈,那你是谁?’
司默拿着毛巾,将她的手、脸轻轻擦了一遍,抚平她头上的乱发,又给她盖上薄被,音叶突然闯进来,对司默大声说道:“殿下,给杨叔子带信的信倌回来了,说有东西要亲自交给殿下,正在大厅等着。”
司默听罢便赶去大厅,那信倌一见他来,立马行了个礼,随即说道:“先生嘱咐我将东西亲自交到王爷手上,说王爷可照信上所言先做准备,他们随后赶来,一切尽在先生掌握中,还请王爷不必过于担心!”
司默接过东西,谢了信倌,将杨叔子回信看了一遍,信中所说:可将血丸每两日喂一颗,以平衡体内能量,附带的碎玉是聚魂玉一部分,于子时抛入加了麝香的火盆中,火盆标上方位,燃半个时辰,就能查到聚魂玉丢失的方位,随后再拿着碎玉,去那里找即可。
司默看罢,马上照信上所述,将血丸喂了一颗,马上准备齐全东西,等到子时,把碎玉丢进火盆,半个时辰后,果真如信中所言,盆中的碎玉发出白光,光束直打在东南方,那是王宫所在的位置。
他这才想起,丢玉那日他们不仅去过西市集,还在王宫中待过片刻,可这几日他只顾着搜索市集,却完全忘了去王宫之事,如今被碎玉一提醒,他才想起,于是马上嘱咐许攸,派他天亮后入宫去找绍星公主,向公主说明缘由。请她帮忙在宫内找寻。
第二日一大早,许攸奉命入了宫,司默等在王府,原以为会费一番周折才可以找到,哪只,还未到中午,绍星就同许攸回来了。
一见到他,绍星第一句话便是:“王兄快看,我找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