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王府中回来已过了七日,因为婚期将近的缘故,府中比平常忙碌,一天也见不到几次音叶和其他人的身影,二哥和杨叔子也不在府中,这让清绝很是舒坦的过了几天吃了睡睡了吃的好日子。
木将军进宫见国主仍旧未回,但心系女儿终身大事,给木贺稍来了手信,一并来的还有宫中经验极丰富的礼仪教母。
清绝被睡眼惺忪的叫到大厅时,就看到了二哥和教母正襟危坐的诡异情景。
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木贺开口说道:“小缈,父亲从宫中来了信,他这几日不便回来,你的婚事准备全交由我处理,近几日我会列出详单来和家丁置备,忙起来的话可能不常在府中,这位是父亲专门请来的教母,从今天起由她来教你王宫礼仪。你跟着教母好好学,切不可失了身份!”
最后一句看似无意的重音,清绝倒很是能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二哥是怕她在外人面前丢木缈和将军府的脸面,所以才提前给她一剂预防针。
高压下清绝只得硬着头皮答复“好,见过教母。”
“哎呀三小姐莫客气,”座上的人立马走到她身边对她说道,“这几日由我来教三小姐礼节,三小姐不要太有压力,您这么聪明,这些事学起来就是小菜一碟…”
后面吧啦吧啦的话清绝早就听不清了,她根本就不聪明,学什么都不能速成,偏偏周围人的期望值又那么高,而她又不能拉低样样都优秀的木缈的水准。
压力仿佛噌的一下升了老高,清绝接下来的日子,即将行走在刀刃上。
木贺和教母都是急性子,早上才讲了缘由,下午就已经各司其职开始行动了。教母给她列出一个超级详细的单子,大到待人接客,谈吐举止,小到穿衣打扮,坐姿食相,都事无巨细列了个满,清绝看罢,深深吞了口口水。
“小姐,这些礼节看着虽然多,但是学起来很快,我们先从成亲当天的做起吧。你是知道的,当天达官贵族要来不少,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不能留下说辞才是。”
于是,教母让侍女拿来流岚嫁衣给她穿上,又梳了头发配上饰物,换上看着就不怎么好穿的婚靴,在众人注视下一遍又一遍行成亲的礼,清绝一边要仔细学习动作,一边要察言观色教母的反应。再加上婚服繁琐,配饰沉重,鞋子走起来重心不稳,一天下来,清绝整个人差点累散架。
本以为晚饭时可以稍微轻松点,谁知教母站在她旁边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让她这个平常吃两碗的人只吃了小半碗就谎称吃饱了,回到房间,想到教母一开始大失所望的表情,清绝心里一阵委屈。如果是木缈,她肯定会得到很多赞赏吧,而不是像自己一样,一个动作很多遍都达不到预期。
笨鸟先飞啊,躺在床上的清绝睡不着,又将蜡烛点起来,一个人又练了五六遍才休息。
就这样,每天教的东西她在睡前都自行练习,为了不让他们失望。清绝也下了苦功夫,比上学的时候都卖力,连着十几日都是如此。
终于完成了单子上列的所有事情,教母对她赞誉有加,侍女们一脸骄傲,清绝悬着的心才放松下来。
回房途中遇到木贺在凉亭下喝茶,清绝磨磨蹭蹭走了过去。对于这个二哥,她始终都很敬畏。不,与其说敬畏,不如说是害怕,他是唯一一个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木缈至亲,对她来说他掌握着生杀大权,偏偏他又是个妹控,对她的敌意很大,这使得清绝在他身边时刻都很紧张。
“二哥。”
“坐吧。”
清绝战战兢兢的坐在他旁边,一阵沉默。
“我听教母说,你学的很快,又极认真,配合的好,教母在我面前实实在在的夸了你一通。”
“啊,过奖了。”
他将一个盒子推到清绝面前说道“婚事准备的差不多,就差给新郎的束带了,这是杨叔子在外寻来的,世上独一无二的束带,你就当作自己绣的,给七皇子吧。诚意是少了点,可是撑颜面足够。这几日学礼节你也很尽力了,算是对你的奖励,还有一些安神茶,杨叔子说对你有帮助,以后多喝点。”
他说罢,犹豫了一下接着又说道:“我以往对你态度不好,你别往心里去,我家小缈四岁没了母亲,父亲、大哥和我都疼她到大,如今她遭到这种荒缪的事,我这当兄长的明明知道却束手无策,还得若无其事的在父亲面前演戏…我只想快点找回小缈来,一时迷了心窍对你不好。是我的失误。”
“你虽不是小缈,但这身体是小缈的,如果嫁过去他七皇子欺负你,你不必受气,有什么委屈告诉我,我来替你出头。”
“你放心,我和杨叔子一定尽快弄清原委,让你也尽早换回去。”
“你现在在这里,也不知道我家小缈在哪里。”
“尽快找到方法就好了。”
这还是第一次,木贺絮絮叨叨对她说了这么多话,推心置腹过后,以往的冷言冷语,清绝突然就释然了。
只是七皇子该怎么办呢,他什么都不知道,仍旧满心欢喜筹备亲事,可到头来,他连诚意都得不到。
回到房间的清绝越想越替他委屈,她赌气似的拆开盒子,拿出束带看了个仔细,宝玉点缀,龙凤齐飞,除了富丽堂皇之外,清绝实在看不出有哪点好来。且越看越气,她明知道这是二哥为她着想才专门找的,是为她好,可是她还是莫名其妙的很生气。
这气生的,很有一股鸡蛋里挑骨头的意味,只是她不知。
清绝翻箱倒柜找出从来没用过的针线盒来,在玉的旁边翻来覆去绣了个字母M,那是她姓的缩写。
因为用了同色的缘故,歪歪扭扭的针脚拼凑而成的字母在整条束带上显得极不起眼。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清绝很满意,仿佛这样,就能弥补一下对司默的歉意。
成亲的日子渐渐逼近,消失十几日的杨叔子突然风尘仆仆回来了,他一来便找到清绝,带给她一个好消息。
“我这几日在外,除了找束带外,还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
“什么事情?”
“你可曾记得我说过癸未派有两大神器,一是你身上的聚魂玉,一个是消失已久的玄晔壁,据说这玄晔壁有个妙处,它能在天时地利的情况下扭转乾坤,巧的是三小姐受袭那夜天有异象,本该是弦月星象却成满月,周围五星汇聚将月包围,一连三日都是如此。等到恢复正常时,醒了的三小姐不是三小姐,天现异象带来了你。你知道这说明了什么吗?”
“天有异象,必出妖怪?”
杨叔子不去理会她的话语,只说道:“你会出现在这里,很可能是受到了玄晔壁发挥作用的连累。也就是说,如果要回去,找到玄晔壁就等于找到了办法。”
“太好了!那玄晔壁在哪?”
“从师爷那辈开始,癸未派就分裂成了两股,我这股只有聚魂玉,玄晔壁是何模样在谁手中我也不得而知。不过神器嘛,大抵都和稀世珍宝雷同,说不定你比我更先找到它。”
“为什么?”:
“你想想,论宝贝数量种类,谁能多过王宫?你这马上要当了皇妃,王宫进出自如,相比我等,倒有了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成亲后你我兵分两路,你负责搜罗宫里的宝贝,我和贺负责搜集玄晔壁的信息。每月定个时间相会,把情报互相交流一下,你意下如何?”
清绝一听,不免兴趣大增,这种间谍式任务勾起了她的干劲,于是忙点头答应。
“不过据我了解,弦月变满、五星聚会的相位,十三年前还出现过一次,这之后就爆发了与酉国的战争,十三国重新陷入纷乱至今未停,如果这两者有联系,说不定玄晔壁还是个能带来祸端很危险的东西。”
清绝虽然不知道其中的厉害,但见杨叔子神情严肃,不免也跟着一阵担忧。
“对了,一月后你就要成亲,成了亲便不在将军府生活,我和贺因为要找玄晔壁也不常在这都城内,你身边没了了解实情的人,一人生存更要多加小心才是,如果有事要找我们,你拿着这玉哨找城外十字桩茶摊上的老板,将口信说与他,我们会尽快赶来。”
清绝拿过杨叔子手中的玉哨,将他的话牢牢记在心间。
转眼间已到成亲前夜,虽然知道是假成亲,要嫁的是木缈不是她,可等到婚期真正到来时清绝仍是坐立难安,她紧张的睡不着,又热又口渴,一个劲的喝茶,一喝茶就更不睡着,睡不着就开始想明天要怎么办,这样一想越发紧张。
身陷死循环出不去之时,忽听到敲门声。
“缈儿,你可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