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雅白跟着大部队往后宫去了,慕容雅白自己是荣亲王妃,谁也不敢怠慢了,就走在所有人的前头,因此并不知道队伍有多长,而身份使然,慕容雅白又不能公然回头看一眼,只在转弯的时候向后瞧了一眼,不禁让人咋舌。
那队伍长的一眼望不到尽头,难得的是却极为安静,根本没有人声,只有衣裙摩擦的声音,慕容雅白之前在荣亲王府只是侧妃,并没有直接参加过这样的大典,这会儿乍见之下,难免觉得惊奇。慕容雅白此时才明白,为何天下人都向往着权力的巅峰,别的不说,只是过寿而已,就要辛苦这么多人。
方才在含元殿广场前跪拜的时候,那贺词由众人喊出来,简直响彻云霄,慕容雅白在底下跪着都难免豪情万丈,更何况是上头站着俯视众人的皇帝,想到这里,慕容雅白又越发心疼起司徒勤羽来,明明对这天下权力的巅峰触手可得,却偏偏摸不到够不着。
而自己的长兄又是那样一个人,对司徒勤羽明明各种磋磨,还非要做出一副慈爱的样子,若是他直接对当初自己的三弟打压,并不给他施展才能的机会,也许司徒勤羽就不会有谋逆的想法,可是世间人都要面子,明明心里苦,面子还要做到位了。
慕容雅白忽然懂了那种空有一腔抱负却难以实现的感受,想必这也是司徒勤羽这么多年来的感受吧,明明自己比那个上位者更适合做皇帝,明明自己有满腔抱负,却要被所有人都将别人放在头上,压着自己一头。
慕容雅白心里想的事多,便不知不觉间到了皇帝在后宫赐宴的地方,乃是在太液池上的一个小岛,慕容雅白等人要坐船过去,这么多的人,太液池一下子放不下那么多船,就要这些贵妇分批上船过小岛上,难免就要有人等着,还要两人共乘一船,慕容雅白因为品级高,等是不需要等的。
可是在和人同上船时,尴尬就现出来了,因为共乘一船,别人都找了相熟的人,而慕容雅白对于上层社会不是很熟悉,自然也就没人和她一起,慕容雅白站在水边,看着众人都两两相携上船了,只有自己是一个人,不免觉得尴尬到了极点。那划船的人看着慕容雅白,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仅仅是他的目光,就足以将慕容雅白羞愤的恨不得挖个坑将自己埋起来,慕容雅白正手足无措的时候,想起秦碧云告诉自己的,你是上位者,不论觉得多难堪的场景,只需要不说话,俯视众人就够了,慕容雅白想起秦碧云的话,也就释然多了。
慕容雅白看着众人,临水而立,那些本想看慕容雅白出丑的人看见她这么淡然,也都有些悻悻。然而还是有些尴尬,毕竟别人都是两两而乘,只落单了慕容雅白一人,显得她人缘多不好似的,正在这时,有一个妇人站出来,上前道:“我品级不够,可看着这一回上船还少一个,不若就由我占了这个位置,先一步上去吧。”
此人一开口,四周的气氛流动都有些诡异起来,慕容雅白感激的看了她一眼,这人身材挺拔,面目清秀,看着身穿吉服,似乎只不过是五六品的诰命,此时敢在众人都鼓励慕容雅白的时候站出来。慕容雅白不是不感激的,而以萧夫人为首的一派,少不得要对她怒目而视了,解决了这个小插曲,众人便纷纷登船上岛了。
慕容雅白少不得要和此人寒暄,问问她:“方才多谢夫人了,不知夫人如何称呼?”那人听见慕容雅白如此恭敬,少不得又要谦让道:“王妃多礼了,什么谢不谢的,都是妾身当做的,王妃就称呼妾身做红袖吧,妾身的夫君乃是怀化将军,和荣亲王爷曾经有同袍之宜。”
慕容雅白看了一眼这位红袖,心里打了个思量,司徒勤羽说了他之前的计划是打算将皇帝权力架空,能将皇帝权力架空的,想必司徒勤羽的势力也定然不会太小。
可是今日自己出丑,竟然没有人帮腔,只有这个红袖站出来,慕容雅白一时倒也揣摩不出来她是敌是友了,慕容雅白打量了她一番,罢了,今日能帮她一把,慕容雅白便以诚之心待她了,因此二人也都言笑晏晏的上了岛。
到了岛上众人都分开而坐,仿古之风,每人前头都放了一个小几,饭菜流水一般的敬上,慕容雅白的位置就在皇后的下首,宫人将慕容雅白引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了,而红袖也和慕容雅白分开了,慕容雅白看着远远在下首的红袖的位置,轻轻冲她点了点头。
因为人还没到齐,宴席也就还不开,慕容雅白就看着皇后和一班贵妇人交际,宫里皇后之下还设了贵、贤、德、淑四妃。皇帝后宫充裕,如今四妃齐全,据说尤其是贵妃最为得宠,皇后萧氏乃是荣亲王前一个王妃的族姐,母家也在这些贵妇人里,因此以萧氏牵头儿,和一帮人说的言笑晏晏,在这些高位的人里,偏偏只把慕容雅白给空出来了。
慕容雅白也怡然自得,和这些人说话也费尽,不搭理自己正好,她一个人斟酒饮茶,倒也潇洒,偏偏宫中贵妃,育有皇帝长子,和皇后常年的不对付,皇帝又对她宠爱,贵妃娘家是云贵总督,也算是掌一方兵权了。虽然不能和萧氏一族相比,但单比皇后娘家是绰绰有余的,皇后的父亲不争气,皇后自己虽然是萧氏女,可是父亲不争气,只因为女儿出息,封了一个承恩侯,哪里能和手握兵权、权倾一方的总督势力相比,在贵妃身世面前总是矮了一头,萧家最出息的,能繁荣至今的缘故,还是因为荣亲王前王妃的父亲,萧太师权倾朝野。因此皇后总喜欢亲近萧夫人、萧太师,以此来证明自己出身高贵,可是贵妃哪里耐烦搭理这个,她自己也是武将世家出身的女孩儿,将皇后那一番做作看在眼里,就偏偏要给她没脸,正好慕容雅白就是一个典型的将正主儿挤走了自己上位做主母的典范,原来和贵妃的情况也差不多,贵妃此时就故意捡着和慕容雅白说话。
“荣亲王妃看起来气色可真好,想必是荣亲王和你恩爱有加,才能养出这么好的气色来。”
贵妃开口向慕容雅白问话,两人的座位距离也不算特别近,贵妃这一句话就高声了一些,不止吸引了慕容雅白的注意,连萧后和她那群人也都纷纷侧目,萧后看见贵妃和慕容雅白说话,还没做出什么反应,萧夫人就先哼了一声,不再看她,继续和萧后说话。
萧后也接着和萧夫人应酬,也没理会慕容雅白这一茬,慕容雅白看着众人的反应觉得好笑,却也不能不理会贵妃,便答话儿道:“贵妃说得哪里话,妾身再好的气色,也比不上贵妃春风满面,比桃花还娇。”
慕容雅白本是无心,只是应酬贵妃的话而已,说两句好听的罢了,谁知这句话一出口,贵妃自然是满意的掩嘴娇笑起来,皇后的脸色却沉得比墨汁还要黑了,皇后和萧夫人都看了慕容雅白一眼。
慕容雅白自然也不怵二人,看就看了,慕容雅白还要看回去,萧夫人看着慕容雅白的样子,早就气不打一处来了,自己的女儿如今在家里形容枯槁,要死要活,当年也是名动京城的才女,一家有女百家求,如今却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而慕容雅白呢,如今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观尽长安花,萧夫人哪里能忍,要不是看着人多,还要脸面,萧夫人是恨不得一口啐到她脸上,自己已经给足了这个小贱人面子,她还蹬鼻子上脸了。
萧皇后还是强撑着笑意对慕容雅白道:“看来王妃是被荣亲王给宠到家了,听说荣亲王都快一个月没有上朝了,是陪着王妃到京郊去躲清闲了?”
慕容雅白不知道这个皇后是什么意思,之前一脸不耐烦搭理自己的样子,现在又拿话儿来堵自己,慕容雅白便开口笑道:“王爷是为了皇上的寿诞忙活呢,妾身可担不起耽误朝政的名声,再说了,王爷乃是一个亲王,便是辞去所有职务闲云野鹤,对天下也没什么影响,难道皇上还能不养这个弟弟了不成?”
慕容雅白明显是懒得应酬宫里这些贵人,说话的口气自然就不会太好了,一句话噎的皇后无话可说了,萧夫人便接口道:“王爷原来青年才俊,雄才大略,怎么你一做王妃,就无心理会政事了,俗话说温柔乡英雄冢,这话还真是不假。”
慕容雅白看了萧夫人一眼,这么明目张胆的戳自己,慕容雅白心想,你自己身上可满是窟窿眼儿,这会儿来招惹我,可不要怪我不留情面,便道:“如此说来,是前头王妃不能让王爷忘却俗事烦恼,魅力不够了?”
此话一出,满众哗然,荣亲王废立王妃的事在京城可是一桩不小的新闻,人人都知道此事,却不够了解内幕,何况才过去一个多月而已,在京城大大小小的茶馆还是谈资呢,如今遇见当事人,人人都支楞起耳朵准备听听里头的内幕,萧夫人待要说话,却被贵妃抢了先:“荣亲王妃可真是一张尖牙利嘴,正好对了本宫心事,只是还要加把劲儿,争取为荣亲王添子,将来进宫和本宫的孩子做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