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儿长大了。”
那温和带着黯哑的低沉男声,那明显努力扬起的笑容,夏锦月有一瞬间好像哭出来,疼爱她的爹爹,现在如此憔悴站在她的面前,她的脚下就像是被人灌了沉重的铅,只能看着她的爹爹。
夏雷扶着夏逸轩,向着夏锦月低头行了一礼,对着她说:“小主子,主子他……”
夏锦月不用夏雷讲话说完,她便知道他接下来的话是什么,因为她无意之中瞥到了地上的血迹,爹爹的手一直捂着腹部,而先进来的那个人,手上拿着的剑带着殷红的血迹,爹爹穿着玄色衣服,让她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受伤很重。
此时的夏锦月不再顾虑,她抬起脚跑到夏逸轩的身边,一双手颤抖地伸出来扶着他,话音带着颤抖与悲伤:“爹爹,爹爹,爹爹……”
夏锦月现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该问什么,只能一个劲地叫着爹爹,皇甫毅最先察觉到夏逸轩的伤,他在许皓凌开口前,先说道:“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快叫御医过来看看。”
皇甫毅走到夏锦月的身边,伸手揽住她的肩,前一句是给她说的,后一句他面色凝重地对着雪烨说。
雪烨听罢,连忙让人把最好的御医请过来,又让人将第一闯进来的人围住,不让他跑掉。
夏逸轩让夏雷松开他,他伸手将夏锦月的双手包裹在大手中,笑得十分的慈爱,那双狭长的如鹰般锐利的双眸,此时盛放着柔和之光,他强硬撑着身体,一只手颤悠悠地举起来,抚着她的脸庞,低沉黯哑的声音带着一丝恨,他说:“爹爹对不起你,没有让你有个快乐幸福的人生。”
“才不是,爹爹与娘亲很好,小时候的我很幸福,很幸福,所以爹爹不需要向锦儿道歉。”夏锦月突然间觉得只剩下小时候的记忆也不错,至少她记得爱她的父母,那份爱被他们种植在她的心里,已经张开了,上面开满了花,很美好,没有什么痛苦的记忆。
“锦儿,我的傻锦儿。”夏逸轩看着如此懂事的女儿,那双锐利的眸子此时满满都是歉疚。
这个世界本就没有父母歉疚孩子,因为他们让你来到这个世上,已经给你最好的开始,因为没有开始的开始,最痛苦。
夏锦月笑着,笑得很淡,却让夏逸轩很安心,他的女儿并没有丝毫怨恨,没有怨恨他们成长真好。
“还真是父女情深。”一声讥疯带着轻蔑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惹得大家的目光从夏逸轩与夏锦月的身上,转移到了他的身上,他带着一张面具,看不出他是谁。
但是有人知道,许皓凌突然走上前,走到这个人的面前,对着他冷冷一笑,说道:“秦连笙,你真是越来越没脸见人了,难道是因为怕你的侄女看到你这张罪恶的面孔?”他说着便向着秦雪儿看去,嘴角还带着一抹冷血的嘲笑。
秦雪儿一瞬间愣怔住了,这样的场面是她没有想到的,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自己的叔叔与夏锦月父亲之间的恩恩怨怨,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她的脸上很是惶恐,就算是什么都把知道,但是这浓重的火药味,她还是能够感觉到。
秦雪儿想要开口叫一声夏锦月,却看到她那双冷得没有温度的眸子,只是瞥了她一眼,仿佛她根本入不了眼一样,让她觉得胸口闷闷的,一种莫名的悲凉袭来,让她只喊出一个字,余下的声音便没有了,“锦……”
哎,该来的终究回来,不迟也不早,刚刚正好,这个新年恐怕真得要过的很难忘了,她仰头合着眸子,将那苦涩的笑埋进更深的地方,再次眼睛的时候,是一片冷色,没有多余的情感在其中。
“秦连笙,你的胆子真是不小,居然敢来皇宫。”夏锦月连头也不抬一下,冷笑着说。
紧接着她扶着夏逸轩坐在就近的座位上,她伸手想要查看他的伤口的时候,却被他拉住了手,阻止了她进一步的动作。
“我要是不来,你以为你能看到你快要死的老爹。”秦连笙冷冷笑着,既然都知道他的身份,他也没有必要遮遮掩掩,他随手将脸上的面具摘下扔到一边,抬眸时看了一眼秦雪儿所站的位置,眼眉也只是一瞬的微皱。
“秦连笙,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爹爹与娘亲曾经如此信任你。”夏锦月再次看了一眼夏逸轩腹部的伤口,收回去的手被握成了拳头,眼眸深处变得阴翳,抬起眸狠戾地看着秦连笙问道。
秦连笙虽然不如中年,但是他那双刚毅的脸依旧威严,依稀能够看出年轻的风采;而夏逸轩如今虽的面色憔悴,一头乌发变成霜雪的颜色,面色苍白无一丝血色,眼角却没有一丝岁月的痕迹,他的容颜依稀是十年前的模样,只是头发白了,肤色苍白的可疑。
这个时候御医突然跑了过来,被夏锦月一个眼神制止上前,他们站在里她三步之遥的地方,低声说着:“公主,请让一下,我们为夏大人治病。”
夏锦月举手挥了挥,却不看他们一眼,说了一句;“都下去,这里不需要你们。”
夏锦月的这话一说,所有人都奇怪地看向她,但是有几个人在看到夏逸轩腹部伤口突然的异变,便知道这样的伤根本不是这些御医能够治疗的,雪烨看过双手紧握成拳头,面色骤变,伸手一挥,冷冷命令道:“御医,还有不相干的人都退下!”
雪烨的话很有深意,而那些怕死的都一句话不说的下去了,最后空荡荡的雪御殿上只剩下十几个人。
“你问答我!”夏锦月依旧想要从秦连笙的口中得到答案,为什么他要背叛自己的爹爹,为什么,为什么要那样对待自己的父亲,这样不是要将她的爹爹置于死地。
“你很想知道吗?”秦连笙他走上前,却看到皇甫毅、许皓凌和雪烨都站在夏锦月的前方。
夏锦月的手突然被夏逸轩拉了一下,他嘴角笑着,摇了摇头,看得她笑了,轻轻含了含眸子,看着他,对着秦连笙说道:“……不想了”
秦连笙笑了笑,也不再说什么,而是看向秦雪儿,对着她有些无奈地一笑,那双凛冽的眸子带着一丝歉疚。
但是现在的秦雪儿却不想看秦连笙,更不想听到声音,她将头埋进皇甫瑞的怀中不出来,双手紧紧抓着皇甫瑞的衣襟,身体因为难以接受突然发生的一切,微微颤抖着。
夏锦月正在想着怎么处理夏逸轩特别的伤口,他腹部的伤口上有毒,那是拿最邪恶魔物的淬炼成的魔毒,根本就没有解药,除非找到不死之莲,可是那只是传说中的神物,而且现在他根本撑不过一个时辰。
上天可真是优待她夏锦月,看着眼前的亲人生命一点点消逝,她救不了,只能想办法延长爹爹的生命。
“小主人,主人身上的毒已经无法处理了,如果碰到伤口上的红刺,你也会中毒的。”就在夏季用想要趁自己的爹爹不注意,再次去碰他腹部的伤口时,突然一双白玉般晶泽的手抓住她的手腕,阻止了她的莽撞。
“放开我,我并不怕染上什么毒,我只要我的爹爹活着。”
读过那么多医术的夏锦月知道,中了这种魔毒,根本就没有救活的希望,可是她不想要才刚刚看到爹爹,爹爹就离开她,而且还是在这大年夜里,一家团圆的时候,她不允许这样的情况。
离洛看着执意要去碰伤口的夏锦月,一巴掌呼了过去,清脆的“啪”巴掌响声,吸引了所有的视线。
“对不气,小主人我不是,不是故意的。”离洛打完后,看着夏锦月那张白皙的脸上五个鲜明手指印,他吓得上前拉住她的胳膊认错,说着就要在自己的脸上也打时,被她拦了下来。
“谢谢你,离洛,是我太鲁莽了。”夏锦月笑着说了一句,但是她的笑此时没有任何活力,透着死寂。
夏逸轩轻轻摇了摇头,看着跪坐在他一旁的夏锦月,他淡淡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慈爱地说道:“小傻瓜,不要连自己都不顾,我也该去找你娘亲了,让她等久了很不好。”
“娘亲,她会等爹爹的,但是她希望爹爹多陪陪锦儿,看着锦儿成亲,看着锦儿的孩子叫外公。”夏锦月低垂着头,双手紧紧抓住膝盖处的衣物,抑制住自己的痛,但是豆大的泪珠砸却不听话地落在她的衣裙上。
“我也很想看看,可是你娘亲害怕孤单,我不放心她一个人。”
“不要!”
说罢,夏锦月突然抬头从地上站起来,推开挡在她面前的三人,只身站到秦连笙的面前,拿着忘川笛指着他,冰冷地质问道:“魔毒是由哪几种魔物练成的,说!”
“只要你把身上的封印解开,我就告诉你是什么练成的。”秦连笙这话一说出口,就算是他没有明面承认,但是这话已经足够让人明白了。
秦雪儿本来抱着一丝侥幸,但是在听到自己叔叔的话,她的心就像是瞬间跌入冰窖,她觉得今天的一切就像是梦魇一样,可是无论她怎么捏自己的手,都醒不过来,根本就不用醒来,这本来就是现实。
“小雪儿,这不是你的错,不要这样惩罚自己。”皇甫瑞抓住秦雪儿在自己胳膊上死捏拧的手,将她纳入怀中,低声安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