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家的送亲队伍,除去抬轿子的,主要是撒钱的。钱家的丫鬟小厮们都打扮得大红大红,手里提着篮子,逢人便抛出一大把金光闪闪,可谓是浪掷千金了。
银的钱,在他们看来都比较低端,所以红的路,上面点缀起金色的星,随着送亲队伍朝向城北钱家的府邸延伸,一条绚烂灿极的星河便开始在尘世中冲撞,却引来无数人共同搅乱。
热闹之外,不乏有排解混乱的。送亲队伍最前方,是几个钱家的公子哥,个个气宇轩昂,不可一世,看似一副欠抽的跑龙套模样,实际上也有几分实力,搁在路中间,旁人轻易不敢动。
至于暗中的钱家守卫,数量繁杂至极,自是不言而喻。虽说钱家已然制霸滨城,但五湖四海仍有不少势力把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所以总会有些对头会想要捣鬼的,钱家便也不能放松地张狂。
送亲队伍这时候裹挟着热闹已至城中心广场。一条金红相交的长龙绕着圆形广场边缘绕一圈,便又继续往北去,据说这一套骚操作是叫什么“八方招福”,其实说是疯狂挑衅也不太过分。
由于钱家招摇过市惯了,在送亲这天也想摆摆脸,耍耍阔,这一条北去的炫富路,只怕是不会那么快走完,而行进速度也的确是慢得令人作呕了……
在城东有一座望月楼,高有十九层,可以俯瞰全程景象。这塔在平时是专门供与风花雪月之事的,但迎上了今日这般热闹,便使得人们都想爬上顶楼来看热闹,毕竟是站的高看得远。
四人随着缓慢的送亲队伍,同时来到东城望月楼楼底。
喧闹从头顶压下来。温澄潇道:“十九层楼,五楼以下不会有太多人,周围是阴郁风景,多作乘凉用。”
…五楼往上,六楼人最多,恰巧可以看见送亲。再往上,人便越来越少了。今日钱家曾家成亲,得势那方为了炫耀,早就大张旗鼓请了不少人来看礼。
…所谓臭味相投,又是‘鱼龙混杂’,这时候就免不了有人想装逼。其实我们也是要装逼的。而且装全城最暴躁的那种。”温澄潇微眯眼缝,领着众人上楼。”
何枚举问:“师尊,怎么装?”
温澄潇笑了:“爬上顶楼。现在十九楼肯定有人,不管此人会不会被打下来,反正我们一路杀上去,要当‘逼王’。”
一楼,一直到六楼,都没有遇见阻挡。六楼混杂着凡人和低阶修士,人山人海,但看送亲的视野范围,只局限在一个半圆的弧形圈子里,于是三排到四排的人可以拥挤着看,后面的人只能吃瘪。
这会儿到了七楼的楼梯口,俄见前方入口守着两个锦袍人,各自配着刀剑,一脸凶神恶煞,不好接近。
“好姑娘。”两人直接无视三个大男人,只盯着简依依不停看,甚至搓起了手,猛搓猛搓,茧子都要搓出火星子来了。口水则禁不住便流,眼神也开始涣散,似乎被吸走了魂魄。
何枚举见事况不对,便拦在简依依面前。那个配着刀的看了第一眼就不爽,于是大跨步走来,一边向何枚举探手来,一边恼怒地喝道:“滚去!”
何枚举一拳打向这人的裤裆,只听一声咕噜碎裂,这人便凄厉惨叫一声,同时捂住下面,歪了身子滚下楼去。
惨叫声越来越大,但六楼喧嚣声轰然震天,惨叫声便越来越微弱,就像花一大把钱去考艺术生,结果玩了整整一年,这一大坨子钱扔进水里都没声的。
简义侧过身子让那人往下滚,心里直道真是酸爽。正幸灾乐祸之时,简依依忽然抱住了自己的手臂,她被吓得面色苍白,只怕是惊惧何枚举那一拳的迅猛霸道,及不可理喻。
何枚举看到自己帮心上人挡掉了咸猪手,心上人却抱住了一个老头子,不由得满脸丰富多彩,心里也开始滋生起比仇恨更高几分的阴怨,却不愿让简义看到。
门口还遗留着一个配着剑的守卫,此时已然被吓傻了,先前盯着简依依看,这时候直勾勾地瞅着何枚举,腿软得即将跪下,不愿逃跑,甚至没有求饶,好像在一心等死了。
何枚举却并不想杀他,只是瞪着他,路过他身旁。笑眯眯的温澄潇也路过,简义简依依也路过,四人很快看遍了财主地主泛滥成灾的七楼,直直往八楼去,而财主们其实都有些怕的。
毕竟早些时候,这样狗眼看人低而酿就的惨祸,便不止一起了,只是这一回发生得太蹊跷,也不知道那佩刀的是如何惹了祸,居然看不懂面具男身上的神秘,还有慈祥老头脸上的沧桑。而最可怕的,绝不是黑剑少年的阴厉,而是红衣美人的朱颜。
一阵唏嘘后喧嚣又起。在四人走后,不久过去,七楼楼梯口便来了一伙全然年轻气盛的白衣人。
为首的是个背负玉光长剑的俊美青年,面庞白得很健康,色泽是干净而无瑕的。分明一张看着顺心的脸,他却始终皱着眉毛,眼神也是几分犀利几分平淡,时常左顾右盼,好像欲要寻到人海中欠了他八百万的狗贼一样。
路过时,伸手在空气上面一推,佩剑那守卫突然嵌进了旁边的墙壁里面,仿佛遭遇了高速运转的绞肉机般,此人一瞬间碎了,血没出来,墙倒是染红了一大块。
俊美青年垂手阔步上前,排开七楼的所有气场,把万分沉重的死寂挤压到小小一根扭曲的线条里,压抑可怖的气氛刹那间充斥满室,他当头站在场子中央,后面的所有白衣人,无人能够与他并排而立。
青年环顾四周,目光搜寻了一圈,忽然原地消失,顷刻间,他猛出现在阳台的栏杆边上,恰巧揪住一个从楼上掉下来的人的衣领。
被揪住的人惨叫了几声,发现自己没往下面坠落了,禁不住就狂笑了起来,笑了几秒,发现自己被人揪住了衣领,还是个脸色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人的青年,他连忙便道:
“谢大侠救命之恩……”
“不用谢。”青年展颜而笑,把那人好好放在七楼地板上,迎面就问:“你看到过多少人穿蓝衣?”
“太多太多了!”那人陪笑弯腰搓手一条龙。
“又穿蓝衣,又戴面具的呢?”青年又问。
“多着呢,怕是有五六个呢!”那人慢慢直起了身子。
“蓝雪花面具的呢?我正在找他。”青年再问。
“啊,只有一个,就是他把我从十三楼踢下来的卧槽!”那人突然就好激动啊!
青年一掌碾碎了他。血飞。
青年上楼去了。
白衣人们跟着他上楼去了。
但是终究还是有个白衣的少年,不过十五岁年纪的,留在了七楼,只见少年扯着一张纸,一边看一边大声朗诵了起来,说的都是什么傲梅山啊,白雪峰啊,江挽枫才没有滥杀无辜……
杀无辜……
突然冲进来拍死一个守卫,揪住跳楼的人问话之后又碾死人家,最后居然留下一个少年,强行解释他没有滥杀无辜,这种操作还真是活久见。七楼众人都暗暗感叹了起来。
这不是脑子有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