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义完成了脏腑和脊柱的修补工作,也曾试图修复破碎的丹田,但是它早就已经与平凡的顽石无异了。看来老友注定无法修炼很长一段时间。
之后是温澄潇和简义共同为掌柜的招魂固魄,两人把掌柜的扶正坐好,三人连成一条线入定,简义唱招魂曲,温澄潇从袖子里取出诸多灵石和材料布置招魂阵。
酒馆与世隔绝,清净无人扰,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掌柜的魂魄马上回归,温澄潇给了冥界一些好处。
下面是长达一整天的安静疗养期,不需要人特别照顾,如果期间不出问题,明天的傍晚或者午夜,掌柜的就会醒来。
临近黄昏时候,温澄潇和简义才终于得以休息,灵力方面的损耗微乎其微,可精神力的消磨却是极大无比了。
这时候,紫衣少女和简依依都已经苏醒过来。前者因为发现自己在外面突然晕过去,于陌生的黑暗之地醒来,以为怕是没有晕,而是死了,所以怕得瑟瑟发抖不敢动。
而简依依还是不能从万魔入道的惊吓中恢复过来,掐着脖子缩到了楼梯间的角落里,她整张脸惨白惨白的,身上腥味阵阵。
温澄潇去开门开窗。简义撤去了残剑领域,抱起沉睡的老友,移步到位于酒馆一楼的“老板专属贼有逼格豪华”卧室。
推门而入,关门扭上门把手,简义用额头撞击按钮,房间正中央的天花板上亮起一圈柔和的暖色调灯光。转身便有一股浓重的地球现代化气息铺面而来。
房间里的装饰,大叔成熟气息和少女粉色气息五五开。比如大把手不锈钢茶杯,旁边却倚着个双手叉腰的飞天美少女手办。各种睿智和幼稚形成鲜明对比,冷酷与可爱交相辉映,不同的审美观,不同的爱好。
也许大都是按照自己的回忆做的雕塑品,毕竟穿越非常难以带来地球上的东西。而由于回忆终究容易淡去,所以很多事物瑕疵毕露,甚至有牛头不对马嘴的,比如拄着咖喱棒的saber,却顶着头贞德的发型,你说你这是在搞你丫的黄金菠萝蛋,还是印度香蕉船?
简义从来没到过这个房间,现在他抱着老友呆然不动,看了许久,好啊,看来这个老奸巨猾的智障老东西,根本就没有摆脱一丁点儿心魔的扰乱,这猪脑花分明是把女儿的一切都融入了自己的生活了。
你,你自己要这样,也难怪不愿反抗。
都怪我。
广告说什么“压断一根簧,陪你一张床”的大软床配置奢华无比,简义把老友放到床上,脱去他的鞋袜,再一个响指打掉房间里所有不干净的东西,同时增加一点温度,营造最适环境。
之前因为暂时的陨落,导致身体极其脆弱,所以没有在这个房间里展开治疗。
是凡人就都要盖被子的,虽然房间温暖,但还是需要把温度聚集到身体上。之前来不及掀开被子,而棉被又太重,简义来到贴满了迷你卡通贴纸的三开间衣柜前面,打算找个毯子或薄被子。
拉开第一个开间的衣柜门,简义的整张脸顿时被阴影笼罩,然后有什么东西重重地压到了他的脸上,方形,体态似乎很大。
拿下来一看,却是个五颜六色的大礼物盒,摇了摇,里面空出很大一部分,但东西非常沉重,且只有一个。
它从衣柜上层的棉被绒上滑下来。简义正想给它放回去,礼盒上轻轻束着的彩带却自动松开,礼物现出原形。
蛋糕,生日蛋糕。奶油盖草莓菠萝味的。不是雕塑,好像是用橡皮泥做的,已经干到掉色了,但是各方面其实都捏得很细致,稍微看起来很变形的地方反而增添可爱,反正是下了苦功夫。
在蛋糕头上有一块小小的巧克力长方形牌子,写着:
“迟到的礼物,可以吃很久很久的蛋糕。爸爸,永远。”
这个蛋糕其实是洋洋给他做的生日礼物。他曾经不知一两次地跟简义吹嘘,说自己亏欠了女儿一大笔蛋糕钱,足足有十五年,但是女儿居然反过来做了一个可以吃一辈子的蛋糕给他,他说,我得还个不停了,好开心。
那你的快乐还真是特别不一样!简义摇摇头腹诽一句,合上礼物盒,将彩带绑好,盒子放回原处,弄了弄衣柜上层的被子,让它可以好好呆着。
在衣柜下层抽出一张毯子,简义把门关上之后,忍不住把额头靠在衣柜上哑然失笑了,你倒是个可爱的老爹,之前拾掇你找老婆生孩子生孩子偏偏不肯,等明天你醒来,还不催促你赶紧弄一个呢?你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嘛……
简义笑个不停,这会儿抱着毯子转身,看到了床上正亮着一团昏黄闪烁的光,暗沉的屏幕,冰冷的按键。
他的一只手就随随便便地放在他的肚子上,那台手机就搁在那个再也握不住任何东西的掌心里,他的另一只手无力地沿着床边垂落,如今还在慢慢地晃着。
简义一个箭步冲过去。
但是他已经死得很彻底了。
昨天晚上的手机屏幕,现在停留在短信界面,黯淡的背景,深黑色的粗体字,按键声沿着屏幕外侧的滚轴,使短信的内容向下滑动:
“可以不要再伤害我的洋洋吗”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花早就已经飞走了啊”
“让花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