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雪蝶回来了,疲惫不堪的神态变得精神奕奕。
两人一人一杯茶,就这么坐在电火旁等着。
“别说,新茶叶是香哈。”
“呃…老板,现在应该在意这个吗?”
“放宽心,该来的躲不掉,心态好点。”
“可是…”
“没有可是,自信点。”
“可是…”
“记住,遇事不慌是我们做人的宗旨。”
“可是万一那神经病不来呢?在这坐一晚上吗?”
忍不住了,虞雪蝶不等鄢明打断,一口气说完。
鄢明:“……”
“你知道吗?反驳老板是很不理智的行为,会被穿小鞋的。”
低头看了看自己三十六码的鞋,虞雪蝶道:“哦,对不起老板。”
“行,那就罚你在这守着,我先去睡觉了,反正你现在很精神的样子。而且同为怨魂,你应该能更清楚的感觉到他来没来。”
点点头,虞雪蝶恍然大悟,小鞋?原来如此。
唉,没经历过社会毒打的姑凉总是那么傻乎乎。
对小姑凉进行了一番教育,鄢明心满意足的回了卧室。
凌晨一点半,虞雪蝶续了两次水,追着剧。鄢明躺在床上,思考着对策。
凌晨两点半,虞雪蝶煮了碗面当夜宵。鄢明脑中模拟出了几种情况,其中不乏跑路或者干脆把虞雪蝶称了,那样寿命够多,鄢明也就不惧了,当然,只是想想。也可能…被逼无奈下会吧,谁知道呢。
倒不是鄢明真的那么贱,还没碰面就计划着卖队友,仅仅是因为他自己也不确定,面对死亡时,自己能不能像电影里演一场你先走,我断后的故事。还是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就当是…先有个思想准备吧。
凌晨三点半,虞雪蝶过了兴奋期,打起了瞌睡。鄢明在黑夜中瞪着眼睛自嘲,没想到,一个神经病让他失眠了。
怎么说呢,他现在的心情有点读书时第二天要考试了的紧张,又有点第二天要去春游了的期待。
也许,考虑太多的人,大都自相矛盾吧,就像鄢明。
…………
梧桐街的十字路口,张欣走上斑马线,舞蹈般一蹦一蹦的跳在每一根白线上,嘴里哼唱着让人追忆的歌词: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
跑得快,跑得快。
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尾巴。
真奇怪,真奇怪!”
脑海中,一部虎片正在拍摄,引得张欣做作的捂嘴轻笑。
纯洁!纯洁呀!
过了马路,就看见了一栋破旧两层小楼,小楼门口有着一个曾经传说中洗剪吹样式的招牌。
洗五元,剪十元,吹一百八十五那种。
“就是这了吗?小怖。”
事务所门口,张欣站在这,缓缓吐出几个字:
“有风格!”
“小怖,你说我是直接进去呢,还是先打声招呼?算了,直接进去吧,食物嘛,不需要太多人权。”
走过程一般的自问自答后,张欣推开了锈迹斑斑的铁门。
“吱~”
推开门,看见一楼过道后,张欣大惊小怪:“喔~小怖,你看,暗黑风耶,酷比了!”
二楼,虞雪蝶在沙发上睡的正香,而鄢明的卧室隔音效果真的挺好。
他们,包括虞雪蝶都忘了,在祝佳小区的时候,张欣给她披上外套之前,她可都没察觉到过张欣的存在。
一楼,空中仿佛响着只有张欣才能听见的音乐,他随着音乐踩着奇怪的舞步。
“哦,我的上帝,约翰怖尼迪先生你快看呀,这完美的花纹,这随性的涂鸦,我敢发誓,这一定是二十一世纪最完美的艺术品。”
张欣抚摸着那扇满是涂鸦的门,脸上一幅潮红的表情。
“来,小怖,让我们进去看看。”
说着,张欣捏住门把手就要扭开。
突然,张欣飞了出去,弹在对面墙上,而那扇满是涂鸦的门已然洞开。
门口,小怖突兀的出现在空中,仿佛被什么束缚住一动不能动,接着慢慢的向着门内飘去。
“咔嚓”
门关闭了,落在地上的张欣猛然一阵痉挛,张着嘴巴想要哀嚎却疼的发不出丁点声音,几秒回,头一歪,晕了。
……
清晨,一栋老旧房子,楼梯后的房屋内。
一帮人正聚在安秋儿家,带头的是一名交警。
“您好,请问是王娅女士吗?我们是交警大队的。”
“是,是的,请问有什么事吗?”
躺在床上,王娅很是疑惑为什么一大早会有那么多人来到她家。
“王娅女士,你的丈夫安深冬是不是最近都没回家?”
交警再次问道。
“对的,他…怎么了?”
从交警的问话,王娅已经大概猜出怎么回事了,但还是询问道。
“很遗憾,您的丈夫在昨日凌晨发现死亡于梧桐街十字路口路段,死亡原因是车祸。”
眼角流出了泪,王娅问道:“那他的尸体呢?”
不是伤心,而是喜极而泣,终于!终于死了,你的尸体,我一定好好安葬!一定葬的你死无全尸!
这样的恨,很难相信是夫妻间能所诞生的,可想想这几年的过往,却又本该如此。
不知道王娅所想,见她眼角带泪,交警连忙安慰:“女士,他的尸体我们存放在了殡仪馆。您放心,肇事者我们已经找到,而且他们也来了,想跟您商量赔偿问题。”
话毕,交警让开了一条路,露出了身后的几个人。
一对中年夫妻,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还有一个青年。
青年二十多岁,头上抱着纱布,胳膊也是吊着的。
一见面,青年就跪在王娅面前哭了起来:“阿姨,原谅我啊,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他突然出现在那,我不想坐牢啊。”
看着青年这张脸,王娅陷入了回忆,这不就是四年前撞他的那个人吗?
见王娅没说话,脸色还变得更为难看,青年哭的更凶了。
这时,中年夫妻上前,女的拉起了儿子,男的道:“女士,这件事我们也觉得很抱歉,但您的丈夫也有闯红灯和醉酒的过错,所以也不能全怪我们。”
“这样吧女士,我们愿意给您一百万的赔偿,只希望您能和解。”
呵呵,和当年一样啊,赔钱了事。看来他们已经忘记我了,也是,人家怎么可能会记得她呢,毕竟也才五十万而已。
王娅没说话,只是看着,看着哭喊的青年,看着拉着儿子一脸不悦的女人,看着高高在上的中年人,最后,看了一眼躲藏在门后的安秋儿。
王娅又没开口,中年人回头向着身后西装男使了个眼神。
西装男向前,道:“女士您好,我是秦先生的律师。是这样的,根据警方的证据,您的先生确实有闯红灯的行为,后经过检查,也发现了他当时处于醉酒状态,所以是能够判您的先生主责的。
而根据法律赔偿,秦先生仅需要赔偿三十七万元左右,但又因为秦先生现在需要获得您的刑事谅解,所以愿意赔偿您一百万元,当然,您也可以走法律程序,到时候可能就不会有那么多赔偿,而且可能还会付出更多的精力和金钱了。”
说完官话,西装男轻轻靠近王娅,低声道:“女士,如果您答应和解,我们会操作,到时候您还能获得保险公司额外的赔偿。
人嘛,是逐利生物,您看清利弊,自己选,好好选,行吗。”
威逼、利诱,人们总结的常用手段,也是实用手段。
看着西装男,王娅知道,她没得选,不论是为了秋儿还是为了自己,她都没得选。
“好吧,一百万,和解。”
不同于上次,上次只是交通事故,赔了钱便不会有太大问题,而这次,死了人,虽然不是主责,但不和解的话青年绝对是得去坐牢的。
和解成功,西装男拿出和解书签了字后,青年不哭了,和父母趾高气昂的转身离去,客套话都不屑说一声。
律师紧随其后,交警走在了最后。
“请问,肇事方真的没有责任吗?”
他脚步停了下来,没有说话。
“算了,没事了,谢谢您。”
他转身鞠躬后继续走向了门外。
……
“秋儿,过来。”
王娅对着躲在门后的安秋儿招手。
一过来,安秋儿就投进了妈妈的怀抱:“妈妈,我怕。”
安秋儿家很少会来那么多人,要么是安深冬带着牌友来打牌,要么是追债的混混闯进家门,不管那种,都给安秋儿留下过不好的印象。
“不怕,不怕。”
抱着安秋儿,王娅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着她。
“秋儿,冬天过去了,以后你不会再冷了。”
“可是妈妈,冬天不是才开始吗?”
“不,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