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雅眼睛一转,一个主意涌上了嘴边,她朝着阮月眨了眨眼睛:“郡主,不如先去御花园等候吧!”
阮月虽不知她用意,却随了她之意,带着她来到了御花园中之后,才问道:“桃雅,你这是何意?”
“郡主,太后每日都会遣人来御花园采集晨露,用于泡茶之用,很多年都不曾变过,最近降了霜雪,日头出来的迟,您瞧!”桃雅指了指远处奉命采摘露水的宫女。
阮月顺着她的方向望去,果不其然,一个个宫人提着瓷壶走过。阮月霎时明白了她所说之意,问道:“若是御花园出了事,打翻了太后的晨露,必会有人同时禀告于皇兄与太后,待皇兄前来查看,这样便可以顺理成章见到皇兄了!你可是此意?”
阮月见着她点头,疑惑道:“你今日是头一回入宫,可这宫中之事,为何比我还要清楚些?”
“昨日我听说要随郡主入宫,这宫中的规矩和故事,我从阿离姐姐那里打听了许多,郡主护着我,我也得想法子护着郡主帮着郡主不是,您觉着这法子可行吗?”
“这……”还来不及待阮月细想,却远远地看到静妃娘娘被宫人簇拥着,缓步地往这边走来,她脸上带着笑容,同婢女们说着话,模样和善亲切,为人毫无架子,进宫不久却受到许多人爱戴,连太后也对她赞不绝口,亦称得上是后宫佳人了。
阮月看着她往自己的方向过来,便想躲开,可是却只有一条路,躲也躲不开,也不好藏身,她只好硬着头皮上前行礼。
“静妃娘娘万安!”阮月拉着桃雅向她行着大礼。
阮月抬眼见静妃和煦笑了笑,如沐春风,她亲自上前扶起阮月,一股冷香扑面而来,随之传来了柔和的声音:“小郡主不必行次大礼,本宫是特意来寻你的!方才御书房的人说你往御花园处来了,本宫便直接过来了,冒昧失礼了。”
阮月一头雾水,心想着不知为何所有事都挤在了一处:“娘娘找我有何事?”
静妃四下瞧了瞧左右,见宫人众多,亦不便开口,只笑笑说:“本宫能帮小郡主立刻见到皇上!”
阮月疑问:“娘娘怎知阮月着急见皇上?”
她夹着手帕,扶了扶额前的碎发:“自然是问了御书房的值守内侍。”
“想来,娘娘与我也只有过一面之缘吧,可为何忽然如此助我?需要阮月做些什么呢?”
静妃又微微笑了笑,温柔中却透着层层的故事:“本宫确是有事相求!”
阮月望着她,看到了她眼中的诚恳,便不顾桃雅的稍稍扯拽提醒,应允了下来。
静妃点点头,转身向贴身婢女不遥眨了眨眼睛示意,随后向前悠悠的走着,却没走几步就倒了下来,婢女立刻冲上前去扶住了她,大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啊!”周围采集晨露的宫人纷纷围了上来。
看到这一幕,阮月顿时手足无措,也大致明白了静妃娘娘的意思。她随着侍女们将静妃送回了寝殿,不过一盏茶功夫,司马靖果然闻讯赶了过来,众人纷纷行礼,他一进屋见到阮月也在此处,心想着阮月与静妃从不曾相识,不知为何也会现身于黛安殿前,觉得十分蹊跷。
“这是怎么回事?”司马靖问着静妃身边的侍女。
“回皇上,奴婢们随娘娘本是去御书房给皇上送早茶的,听说皇上在太后宫中用膳,便想在御花园中散步赏花,可不知为何,主子突然昏厥了过去,正巧小郡主也在一旁,便帮着将娘娘一齐送回了寝殿。”
司马靖意味深长地望了阮月一眼,见她一脸忧烦,心中笃定是有事寻求,他又对着下人吩咐道:“既是病了,那便宣了太医来瞧瞧罢!”他转身说道:“月儿随朕到偏厅!”
刚走至偏厅,司马靖便将下人全都留在了外头,独独与阮月在偏厅之中。
“说吧,这是怎么回事!”司马靖问。
望着眼前的人,阮月的委屈一下子涌了出来,她依然强忍着,可泪水依旧不受控地染红了眼眶:“月儿一早便进宫来,可一直等不到皇兄,静妃娘娘这才帮我……”
“如此急着要见朕,可是有什么要事?”
她跪了下来:“月儿要离京出城,回南苏!”
司马靖立刻扶着她,柔声问:“这是为何,这年末除夕的,宫中亲眷都要在宫中聚集,不可随意出宫去的,这是规矩!朕正预备着将惠昭夫人同你一齐召进宫的,你怎么反要出城呢?”
她的眼泪快要止不住了,心系着母亲的病,深知只有师父才有方可解,可师父门中毕竟有个前朝公主为徒,已被朝廷通缉了多年,怕是司马靖知晓后反而给师门带去不幸,她咬紧牙关,只恳求道:“皇兄!月儿求您了,别再问了!应允了吧!”
“不行!”司马靖思虑良久,年关将至,边境的难民又多,倘若出了差错可很是麻烦了。
阮月眼泪流了下来,欲言又止。司马靖见她如此,心中更加疑惑,他抬手将她的眼泪拂去,轻声问道:“月儿,你这究竟是怎么了?”
阮月摇着头,却执意不肯道出原由,司马靖也心软了下来,无奈道:“那要快去快回!除夕前必须回京,对了,朕让二弟护送你去!”
她点头谢恩,便立刻回到郡南府准备着行囊,备着去南苏铁石山给母亲求药。阿离站在房门口,很不安地望着阮月,正巧她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见阿离一脸忧心忡忡,便问道:“怎么了?我没带你去,不高兴了?”
阿离摇摇头,叹着气嘟囔道:“往常郡主都是让我跟着的,可这回,却将桃雅带在身边……”
“阿离!”阮月放下手中的杂物:“若是没有桃雅,我便一个侍女都不会带,只因你有功夫在身,在母亲身旁护着她,在外头我也能安心一些!”
阿离傻傻的笑了,又忽然一脸认真:“那您可要千万保重身子,一会儿我再去嘱咐桃雅几句,她刚跟着您不久,很多事情还怎么不懂,我得教教她!”
一旁的桃雅走了进来:“阿离姐姐,郡主我会照顾的很好的,你且放心吧,若是少了一根汗毛,回府之后你尽管罚我!”
“有二王爷在,有什么不放心的?上次在北夷不也是他的药救了我一命吗?再者,我这次是回师门,又不是打架闹事,有什么好忧心的!”阮月无心的回着,却也不知前路究竟会发生什么。
午时未至,二王爷司马哲便入府,同阮月上了路,赶往南苏府。
宫内黛安殿中,躺在床上的静妃小心翼翼的睁开一只眼,见四下无人,便立刻坐了起来,唤道:“不遥……”可无人回应,她正奇怪着:这丫头上哪去了?
司马靖推开门,走了进来,听到动静的静妃赶紧又躺了下去,却正巧被他瞧见。
“静妃,这可是欺君之罪!”司马靖深皱着眉头,故意吓唬着。
静妃懦弱,吓得霎时胆战心惊,身子抖了抖,将被子掀开,缓缓才下了床跪着:“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起身吧,静妃,朕很好奇,你与月儿从不曾相识,为何要相助于她?”
静妃腿软着,好容易才起身,向后退了一步,依旧低头不敢瞧他:“既是皇上心上的人,臣妾自然要相敬三分。”
“你也算聪明,既是没病,便别再装了!”司马靖转身出来。
几日之后,阮月行至了南苏,街上还同从前孩童时一般,人来人往,繁华如初。但她无心欣赏美景,心中记挂着母亲的病,二王爷突然问道:“究竟是为何你要大老远跑这一趟?”
阮月叹了口气,反问道:“二王爷可曾见过我父亲?”
二王爷回忆片刻,才说:“曾倒有过数面之缘,可于六岁那年,宫中巨变,却是最后一面……”
夜已渐渐过了大半,二王爷与桃雅皆歇下。阮月心中烦闷,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索性起身将衣裳穿起,出门走走。
她轻步走出了客栈,街道上寂静一片,只有更夫依旧行走至街头:“寒潮降至,关灯关门……”多年以来,阮月回顾着这里,那时日子过得虽苦些,可也算是安稳。自入宫以后,种种的心机手段,图财的,谋权的……简直腌臜不堪。
“唉!”她不由的叹了口气,照着记忆中的小路,回到了从前的饭庄。过了多年之后,此处早已修缮得当,再无孩童时的样子……
翌日清晨,阮月便带着桃雅赶往铁石山求见师父,因师门不待见除自己之外的朝廷中人,便只得吩咐二王爷司马哲在客栈等候。
两人一上山,可偏偏遇上对自己一贯冰冷的师姐拦住了她的去向,她一口回绝:“师父正在闭关养病,不宜见客,你且回吧!”师姐语气生硬,好不耐烦。
“师父一贯身子很好,怎么偏偏我要求见就病了呢,师姐,你就别哄我了,快让我进去吧!我真是有急事!”
“可笑,人食五谷,岂有不生病的。”师姐轻哼一声,心里想着,这丫头六年未归,师父寿诞给她下了帖子都不曾回来,如今有事却想到了师父,果真叛臣后代皆是无良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