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木伦说这话的时间,真悟已瞧见军营外的哨岗处,已高高挂起了白狼的狼皮,这是他们蒙古人在向这片草原宣誓自己至高无上的权威,任何珍禽异类都是低等动物!
真悟心下一惊:“不好,有件事情我本暂时不想提,但如今,不得不提,特木伦大哥,你可知将军在哪里?”
虽然不明白真悟为何如此紧张又恐慌,但特木伦还是很快带着真悟找到了将军。热闹的宴会中,觥筹交错,这里的男人们围着篝火兴致勃勃,虽没有斡赤斤身边的美人多姿,却散发着自信的傲骨之魂。
真悟一眼瞧见了舞池中正欢快的曲出,连忙上前在其一旁道:“将军,将军!”
喝得半醉的曲出转过身来,见到真悟,开心地将其揽过:“这不是我们本次狩猎大赛的胜者嘛,你可是立了大功,本将军今日开心得很,来人,赏酒!”
“等等,将军,我来找你是为了那只白狼!”
“白狼?”
真悟指着哨岗方向,大声道:“对,将军您千万不可将白狼的狼皮挂起示威!”
他们循着真悟所指的方向望去,可是,刚才才挂起的那张狼皮,此时竟不见了!
曲出酒醒了几分,皱眉道:“怎么回事,狼皮去哪儿了?”
身边人犹豫:“不,不知道,方才还在的。”
曲出怒斥道:“还不快去查!”
“是!”身边几名侍卫急忙往哨岗方向跑去,真悟同样追上,令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狼皮挂起后的短暂时间里,放哨人不知何时竟遭遇了袭击,此刻正躺在血泊之中,他的脖子被咬断,人头失踪,画面惨不忍睹,而他脖子处的切口,正是狼牙的印记!
真悟一时间有些发怔,他所猜想的没错,他的梦是一个警示,狼是群居动物,燕然山上的雪狼并不只有这一只,而此刻他们接收到了人类的挑衅,复仇随时都有可能!
对于丢失的狼皮与枉死的士兵,曲出感到十分愤怒,可当真悟将自己的想法认真告知之后,他又陷入了忧虑的境况。因为他所要面对的不只是燕然山上的白狼,还有随刘仲禄一同而来的大批狼群!
前一天还在欢欣鼓舞的军营,在第二日瞬间转变为高度警惕的备战状态,如果无法避免这场恶战,那么他们必然不能毫无准备!
可偏偏三日过去后,依旧毫无动静,这一日,曲出依旧严阵以待,还没等来狼群的攻击,倒是等来了丘处机与真悟心心念念之的人儿们。
在得知师父与真悟在曲出将军的军营之后,道坚几人连夜快马加鞭赶来,终于整整提前了三个日头,总算让他们师徒几人得以重聚!
“师父!”在见到师父的那一瞬,道坚即刻从马背上飞到了丘处机面前,“师父,二师弟,我可算见到你们了!”
奎安也同样按奈不住内心激动的情绪,不禁掩面而泣:“师父,二师兄,太好了,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
见到自己另外两位徒儿平安无事,丘处机同样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却不料一位意外之客向他走来,此人正是他们走失当日,先行一步的必勒格与萨仁二人。
他二人于同行的刘仲禄一道上前问候道:“丘真人、神仙。”
真悟诧异:“萨仁兄、必勒格大哥,你们怎会在此?”
道坚替他二人解释道:“当日多亏了萨仁与必勒格出手相救,我们才从狼群手中得以逃生,我与刘使者听闻师父与你在此,便先行一步赶来,宝拉格与巴雅尔婆婆等人随后也会赶到。”
萨仁:“不错,当日丘真人劝我们先行离开,但我们终究放心不下,便原路折返,发现你们已遭遇突袭,便弃马引开狼群视线,可惜还是晚了一步,让丘真人与小道长遇了险,最终便与刘使者他们结伴而行。”
没想到师父当日的一个善举,倒成了救下大师兄他们的关键,都说善有善报,西行路上跟着师父一直都是有惊无险,大概正是因为师父的功德加持吧。
丘处机平安无事虽令刘仲禄大为宽慰,但他此次前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曲出将军见他几人师徒相聚甚是开心,便一直无言在旁观望,道坚与奎安因一时激动,全然忽略了礼节。
刘仲禄首先走向曲出面前:“见过将军。”
曲出:“刘使者,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刘仲禄:“托将军的福,在下一切安好。”他上下打量了一眼曲出全身备战的装束,有些疑惑,“将军这身装束是为何?”
曲出:“三天前的狩猎大赛上,我们无心得罪了燕然山上的雪山白狼。”
真悟尴尬笑道:“此事说来话长,不过我想,刘使者与将军的目的应当是一致的。”
曲出意外:“哦?那不如我们入帐再议,来人,茶水伺候。”
“是,将军。”
雪山之巅,银雪纷飞,一位身着华服的银发女子正无力瘫坐与崖顶,苍白憔悴的面色,依旧掩盖不住她那张令人不禁为之动容的精致容颜,而她怀中所紧紧抱着的,正是曲出军营中消失的那张狼皮!
“我可怜的孩儿,是何人如此狠心,将你害死!”她口中念念有词,泪不断向外淌着,迎着冰雪飘向空中的瞬间便结成了冰花。
“宫主节哀,大王收到消息,正往燕然山赶来,定会为宫主主持公道的!”一白衣侍女不知何时出现在其身后,恭顺而立。
“我日思夜想都盼着他能回来,可万万没想到,他此次归来,竟是为了我们孩儿之死!倘若我能及早知晓,宁愿与他永世不见,以求我孩儿永世平安无忧!”
“宫主……”
燕然宫主白秋倾是燕然雪山上至高无上的权利者,可宫主只倾心狼王擎夜,只要听到大王要来的消息,宫主便会开心地像个少女一般,满心期待。其侍女灵莫,虽无法切身体会眼前人的丧子之痛,但她并不想看到宫主如此悲痛的神情,那个杀死小宫主,令宫主伤心的人,她绝对不会放过!
……
将军帐中,气氛凝重,就在方才,他们收到了当日站哨士兵的人头,这是狼族赤裸裸的挑衅!
真悟虽还不知他当日所杀死的那只白狼究竟是何身份,但所有人都意识到,不管挑衅与否,一场人类与狼族之间的恶战在所难免,既然他们早已洞悉,那便决不能做被动的一方。
刘仲禄直言问道:“将军麾下有多少兵力?”
曲出:“阿爸带兵西征远行,主要精兵站立都派去前线支援,我虽有将军之衔,但实为巩固坚守后方之用,加上东面又有斡辰大王坐镇……”他叹了口气,终于还是答道,“后勤人员,还不足两千兵力,若再算上准格尔部与和硕部两个部族的人马,将将有个三千人马。”
这样的现实情况刘仲禄早有猜测,曲出虽身为大汗的养子之一,虽前与大汗幼子托雷同有大败金将的功绩在身,但自从退居燕然山后,以是“养尊处优”之态。好在三千人马在丘处机眼中看来,应对妖狼之战,已是绰绰有余,虽会棘手一些,但毕竟人类统治正片大陆靠的并非武力,而是智慧!
丘处机向曲出谏言道:“既然我等已知晓危机在即,大王必须下令让所有人集合统一,蒙古人民大多游牧在外,不仅是他们自身会遭遇狼群突袭,他们的牛羊同样会成为狼群的储粮,如今我们只有抱团取暖,才可获取一线生机!”
曲出:“神仙说得有理,传我的口令下去,命所有在外游牧人员统一集合!”
“是,将军!”感受到事态紧急,小兵急忙领命跑出帐外。
刘仲禄:“事已至此,即使我们派人加急寻求斡辰大王或其余人等的支援,只怕时间也是来不及,但只要有将军与丘神仙相互配合,我想此次,我们一定能够化险为夷!”
真悟:“将军、师父,此次事件的爆发,终究是因我引起,这场战役,徒儿愿为将军效劳,助蒙古人民得以平安!”
坚与奎安一同上前请愿道:“我等也愿为将军效力!”
曲出虽不是头一回带兵打仗,但面对妖族的战役还是头一回,好在有丘处机与其弟子们出手相助,他不由大为振奋,面对金国百万大军他都不曾惧怕,怎能将草原拱手让给狼族妖群!
“好,有各位鼎力相助,我有信心此次战役定能获得胜利!”
虽有了高涨的士气,但他们必须抓紧时间制定详细的计划,以应对妖狼随时都有突袭的可能。
考虑到他们必须在第一时间发现狼群入侵的任何迹象,刘仲禄提议道:“将军,不如由萨仁与必勒格二人负责,制定详细的放哨预警之事,我们先前也是受惠于他们所布下的预警线,他二人对此较有经验。”
曲出点头:“萨仁、必勒格,你二人可愿担此重任?”
萨仁、必勒格同声道:“属下定不负众望!”
有萨仁与必勒格二人的指挥与教导,士兵们很快便照他二人所言,在军营四周都埋下了挂着铃铛的预警线,同时加派人手监管,一旦发现任何风吹草动,便以烽火与鼓声传讯,在最短的时间内告知所有人。
在所有士兵紧锣密鼓的同时,真悟师兄弟三人同样也没有闲着,在曲出下令集中所有人员后,游牧在外的民众纷纷响应来到军营集中。在对抗狼妖这件事上,即使是平日里时常竞争作对的准格尔部与和硕部,此刻都十分理性,双方统一战线,相互协作。
两个部族虽多为平民,但在马背上长大的蒙古人多骁勇善战,倒是为军队提供了不少可靠兵力。而真悟三人的职责便是在短时间内,传授剩下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在大战之中如何有效自卫。
而丘处机绝不做没有计划的打算,他毫不忌讳全真教的阵法外传,竟将全真教的天罡北斗阵搬出教予曲出麾下精兵,势必要在可控范围内将伤害降至最低。整个军营中的气氛正如紧绷之弦,蓄势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