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处机平静道:“可以一试,但我不能保证,最好的法子,还是得由施术者来解除。”他抬头看了一眼真悟,从师父的态度来看,这件事十有八九就是弥弥尔做的,真悟心虚地低下了头。
莫日根激动道:“好,道长请大胆一试,我这就派人去将那女子找回!”莫日根说罢便匆匆离去,那蒙古大夫也很有眼力见地退下了。
刘仲禄几人都去帮忙收拾残墟,这会儿终于只剩下他们师徒四人,其实他们都已心知肚明,这件事与弥弥尔绝对脱不了关系。
真悟低头不语,他很少会有这样的表现,此时让人猜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道坚叹了口气,道:“师父,斡赤斤到底中的是什么妖术?”
丘处机拿出照心镜,口中念了一段简短的口诀后,镜面照出了一道金色的光亮,他将斡赤斤胸口的衣物扯开,将镜中光照在他的肌肤上,在光照下,竟然能看见黑色的不明物体正随着他的经脉不断延伸走动。
奎安惊讶:“这是什么玩意儿!”
道坚似乎看出了些门道:“这莫非是……妖气?”
丘处机点头:“不错,大王正是为妖气侵体。”
道坚:“那师父要如何来解?”
丘处机:“既是为妖气侵体,便只有将妖气驱逐体外方可得解,只是大王常年征战杀伐,命理之中杀气过重,所以一旦妖气入体后,较难驱逐,看来需耗费我不少力气。”
丘处机虽说得较为隐晦,但师兄弟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原本像他们这般长年累月的修行,会积累不少纯净的灵气于体内,对妖邪之气有一定的抵御之力,而斡赤斤身上自然没有的,这就需要丘处机折损功力的同时,再耗费自己的灵气去帮他驱散妖气,这对年事已高的丘处机而言,无疑是一件有一定风险的事情。
道坚:“师父,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或者等我们找到弥弥尔,让她来解可好?”
丘处机摇了摇头:“再等下去,只怕妖气会侵入大王的五脏六腑,奎安留在此地帮我守门,道坚和真悟,你们二人速去支援将军,尽快将弥弥尔姑娘找回。”
“是,师父。”
丘处机仿佛看出了他二人之间的间隙一般,故意做此安排。道坚对奎安再三叮嘱几句后,终于退出营帐,此时天已发亮,真悟在帐外候着,奎安将门帘拉紧,看样子,丘处机要正式开始运功了。
真悟见道坚走出,便起身准备去找莫日根,二人之前短暂的交手导致此刻气氛异常尴尬,但道坚终究还是上前开口道:“真悟,不用我说,你也该知道此事定与弥弥尔脱不了干系,若她始终不肯悔改,你该知道自己要怎么做。”
真悟没有回话,只是微微点头,道坚这才稍稍放心了一些,真悟此刻虽还模糊,但他这种种表现,不正是情窦初开吗?真悟自然知晓此事定是弥弥尔所为,也知道先前与大师兄交手一事是自己理亏,他不想这样,大师兄说的没有错,如果弥弥尔始终不知悔改,他必须做出一个决断!
待他二人找到莫日根后,得知他已出动了所有兵力四下搜寻线索,真悟与道坚商讨后最终决定由道坚先回到案发现场查看,也许有什么遗漏的地方,而真悟先回到他们自己的营地,也许弥弥其会在那里等他。
打定主意后,真悟便匆匆往回赶去,果真如他们所想,原本小心翼翼躲在帐中的弥弥其,在听到真悟的声音之后,立刻破土而出,出现在他的眼前:“真悟哥哥,你终于来了!”
真悟连忙上前关怀道:“小其,你没事吧,你姐姐呢,找到了吗?”
弥弥其难过道:“昨晚我趁火势变大之前就将姐姐带走了。”
真悟:“你可知道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弥弥其摇头道:“当我赶到的时候姐姐和那个大块头都昏迷过去了,我听见有人冲进来,便急忙将姐姐带走了。”
弥弥其说的大概就是莫日根了,真悟了然:“那弥弥尔现在还好吗,我们有事情需要她出面帮忙。”
小其依旧摇了摇头:“姐姐至今昏迷不醒,我只好先将她藏了起来,真悟哥哥,你快去救救她吧。”
面对小其的要求,真悟有一丝挣扎,他不知是否应将此事先告知于大师兄,但片刻犹豫后真悟终究还是决定,先救人要紧!
“弥弥尔在哪里,快带我去见她吧。”
弥弥其对真悟毫无防范之心,随口应下:“好,我这就带你去见姐姐!”
弥弥其转动她那对俏皮的小耳朵,顿时地面上开出一道通道,弥弥其跳入洞中:“真悟哥哥,快跟上我!”
真悟怎么都没想到竟然要爬地洞,虽然这样能避免被其他人发现,不过在地底下爬行,也会让真悟失去方向感,弥弥其的做法可以说是贴心又谨慎。真悟猫着身子跟随弥弥其钻入地洞之中,这样匍匐前进的速度有些慢,但弥弥其并不着急,看来弥弥尔的藏身处距离营地并不会太远。
大约前进了半柱香的时间后,弥弥其突然加快了脚步,前方的通道也变得开阔许多,真悟虽累得气喘吁吁,但还是加快了手脚上的动作,终于在一片较为宽敞的底下空间看到了弥弥尔的身影,此刻她正安静躺在石板上,真悟向她走进,发现她正眉头紧锁。
弥弥其:“真悟哥哥,你知道姐姐这是怎么了嘛?”
真悟:“你可有检查过,她身上是否有其他外伤?”
弥弥其点点头:“是有一些皮肉伤,但以姐姐的功力来说,都不是什么大碍,我也没放在心上,莫非是有什么蹊跷?”
“我试试吧。”
真悟沉着脸色一番斟酌,他并不懂医理之事,只能凭经验而定,弥弥尔的症状竟与斡赤斤有几分相似,但斡赤斤是因为妖气侵体,弥弥尔本就是妖,又何来这一说法呢?真悟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玉瓶,取出一颗药丸给弥弥尔服下。
这是他当初途径野狐岭之时,丘处机给他服下,能够排污去浊的灵药,此后他便一直带在身上以防万一,也不知这灵药对弥弥尔的状况能否起效,但他绝不能像师父那样用自己体内的灵气去逼开弥弥尔身上的污邪之物,这对妖族而言恐怕是受不起。
大概是真悟瞎猫碰上死耗子,弥弥尔服下灵药后,逐渐有了清醒过来的迹象,小其小心翼翼地趴在她耳边,待弥弥尔睁开双眼之时,小其兴奋地高高跃起:“姐姐,你醒了!你可总算醒了,吓死我了!哭唧唧!”
弥弥尔一脸迷糊地坐起身来,环顾四周的环境,视线最终落在了真悟身上,她揉了揉脑袋,疑惑道:“我这是怎么了,为何会在这里?”
真悟走上前,轻声询问:“弥弥尔,你还记得自己在昏迷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弥弥尔皱了皱眉头,努力回想:“我记得……大王传我侍寝,我没法拒绝,便只好去了……”
真悟有一丝不悦,但他很快藏起了情绪:“之后呢?”
弥弥尔似乎突然记起了什么,她的眼神不再迷离,却像是重新戴上了面具一般:“大王呢?他还好吗?”
对于弥弥尔的提问,真悟差点托盘而出,但她此刻清冽的眼神正好提醒了真悟,不可对眼前人全无防范之心:“大王至今昏迷不醒,我师父正在抢救,不会有大碍的。”
“是吗……”
“怎么,你希望大王出事吗?”
弥弥尔一怔,即刻笑道:“我怎么会希望大王出事呢,我还要随你们一同去见成吉思汗,可不能留下这么差的印象啊。”
“那你可愿意同我一道回去,军营里的人尚且不知你的真实身份,我们可以替你瞒过去。”
弥弥尔咬牙:“咳咳,我身体还有些不舒服,此事再议吧。”
见她突然言辞闪烁,真悟直言道:“还是说,你已经在斡赤斤面前暴露了身份,所以不敢再回去?袭击大王的人,是你吗?”
弥弥尔没想到,这个一向在他面前呆愣的小道士突然就变了脸,但他所言确实正中弥弥尔的把柄,既然都摊开说了,那她也没有再继续演下去的必要:“既然你都知道了,为何还想劝我回去,莫非是想把我交由他们处置?还是说,你已经带人来抓我了?”
弥弥其连忙帮真悟解释道:“姐姐你别生气,是我求真悟哥哥来救你的,他一定不会带人来抓你的!”
见到弥弥尔放下面具,此刻在他面前流露出的真性情,却令真悟更加感到心痛:“弥弥尔,我不会害你,更不想与你作对,这件事情,你欠我一个解释,如果你不想回答,那你就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弥弥尔怎么也想不到,真悟竟会对她说这番话,仔细想来,这个小道士,似乎一直在帮自己?她不由低下了头,收起了那份高傲:“为什么要帮我,你们难道不是和他们是一伙的吗?”
真悟先是一笑,继而正对着弥弥尔,严肃道:“你问我为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大概,我只是不想见你不开心的样子。”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都凝结了,一股暖意从弥弥尔的心头荡漾开来,她抬起头望向真悟,却泪湿了双眼,真悟见她这幅模样,吓得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安慰:“你别哭啊,如果是斡赤斤欺负你,我让师父帮你说理去!”
弥弥尔破涕为笑:“没有,就凭他,怎么可能欺负得了我。”
“那你这是怎么了?”
“真悟,我能信得过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