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拉子模的西南呼罗珊诸州,水草丰茂。却在这个春天,遭遇到了有史以来最强烈的飓风袭扰。蒙古大军的到来,犹如疾风卷劲草一样,飞速地荡平诸部落,成吉思汗相信,征服花拉子模全境已经指日可待。
而此时,花拉子模的王子札兰丁在其父汗死后及即位新君,离开黑海返回旧都玉龙赤杰召集旧部,令正在转战花拉子模西南地区的成吉思汗不禁担忧起来,此时西南战事尚未结束,后方花拉子模的旧部又在集结,蒙古大军苦于分兵无术。
不过好在花拉子模的贵族将领们不是铁桶一块,在王国分崩离析,王室势衰之后,新君即位的札兰丁如同虚设,大臣将军们不服管理,并在暗地里密谋杀害札兰丁。札兰丁在手下的帮助下逃出玉龙赤杰,复国大任一时遥遥无期。
正当蒙古大军松下一口气的时候,札兰丁却做出了异乎寻常的举动。他先是地逃至哥疾宁,以雷霆手段降服了地方军阀,又转战周边恩威并用,在花拉子模的最南端站稳了脚跟,无数边疆贵族和军阀臣服在他的麾下,札兰丁集结兵力,蓄意北进。
在得知札兰丁重掌势力之后,成吉思汗果断决定,趁其根基尚未稳妥迅速出击,将札兰丁的复国大业扼杀在摇篮里。大汗的决心已下,可是出征的主帅人选迟迟未定。
此时,大将哲别、速不台经里海出发进军阿塞拜疆,进攻高加索地区,察合台、窝阔台扫荡花拉子模各部,拖雷跟随大汗中军平定西南,主力大将各战一方,究竟该抽调谁来领兵作战,成吉思汗颇为头痛。
中军大营里的主管司法和财政的大断事官失吉忽突忽看到了机会。失吉忽突忽自幼被成吉思汗的母亲收养,自幼智勇双全,英姿勃发,在跟随大汗统一各部盟的战争中屡立战功,在蒙古统一后被封为千户长,任大断事官。
作为蒙古的首任法律官员,建章立制,治世理政,深得大汗赞赏。但蒙古大军西征已经两年余,在战争中表现最耀眼的,夺得赫赫功名的永远是冲锋在前的将军们。
这让曾经也骁勇善战的失吉忽突忽不禁眼红起来,蒙古立国已经十年有余,自己依然是个千户。而今大汗扩土万里,日后肯定会行分封大典,何不曾此时多积攒些军功,日后纳土分封也能抢占先机。
失吉忽突忽急忙向大汗请命,大汗顿时欣喜若狂,一扫往日之阴霾。大汗大概是忘记了,跟随在身边的这位廉洁公正的断事官,曾经也是智勇双全的将军。他立刻下令,命失吉忽突忽率领三个万户,计三万蒙古骑兵迅速南下,奔袭札兰丁。
二十日前,久别战场的失吉忽突忽找到了熟悉的感觉,统兵数万驰骋千里的快意并没有冲昏他的判断,失吉忽突忽深知剿灭花拉子模皇室,扑灭复国势力将是一场不世之功。因此,失吉忽突忽也格外的小心谨慎,派遣先锋千人队日夜兼程,抢先南下试探札兰丁虚实。但是此时札兰丁已经集结了数万兵马,全歼了先锋部队,并兼程北上迎战蒙古军。
失吉忽突忽在收到先锋溃兵禀报的消息后,深知对手的势力不能小觑。根据两军的机动能力对比,失吉忽突忽选定的战场是喀布尔北部的八鲁湾川,在此地的北岸有一座扼守通道的峡谷,失吉忽突忽计划抢占这一峡谷驻守,以地利弥补兵力上的劣势。
八鲁湾峡谷,札兰丁属下的将军莫吉骆正在视察地形,在札兰丁的催促下,莫吉骆率领的数千先头部队日夜兼程,两日夜不眠不休终于抢占了这一有利地形。当晚,札兰丁率领的少数卫队业已赶到了八鲁湾,莫吉骆赶紧前往汇报战况。
札兰丁的营帐里,昏暗的火光照亮着营帐内的中央一方。莫吉骆走入帐篷,尚未开口,就被眼前的情景惊讶的瞠目结舌。
帐内的一角,鲜血淋淋。札兰丁正在解刨一头雄鹿,由剥皮开始,他的刀法利索,迅速地剥下了一张完美无缺的鹿皮。紧接着,札兰丁用一把小刀刺入鹿肉之内,俯下身子,刀口沿着筋肉与骨骼之间的切面,熟练地推倒刀柄,飞快的剃掉鹿肉。
莫吉骆从军二十年,见惯了高高在上的贵族老爷和部落首领,骄奢淫逸、满脑肥肠的上层人物做派一向令莫吉骆作呕。而眼前的札兰丁作为最高等的贵族,花拉子模的帝王,他的行为做派与那些贵族老爷们格格不入。札兰丁的刀法在莫吉骆的眼中也并非屠夫的手段,而是最高明的格斗技巧。
“身上的刀子还是要经常用的,不是吗?”札兰丁头也不抬,轻轻的说了一句,俨然是在对莫吉骆对话,莫吉骆一时语塞只能附身称是。
“什么事?”
“禀汗王,我军已经抢占了峡谷,正在下令营造工事,封堵峡谷”
札兰丁依旧头也不抬,开始持刀提出雄鹿大腿上的肉,悠悠地说道。
“让你的人撤开路障,离开峡谷。”
“汗王,我军两日急行军不就是抢占大峡谷吗,这里易守难攻……”
性情耿直的莫吉骆不禁有些激动起来,可是随即发现眼前的札兰丁抬起来注视着自己,一时间意识到了失态,不禁紧张起来。
“我们的敌人是如何面对易守难攻的?他们会迂回,他们会不惜绕行千里,总能找到我们薄弱的地方,一击致命,所以,我们不能给他们机动作战的机会,要把他们钉死在这。”
莫吉骆顿时恍然大悟,但又不是十分明白,不禁疑惑起来,而札兰丁随后就给了他答案。
“让你的人让开通道,在峡谷的两侧埋伏起来,一旦战斗打响迅速封堵通道,堵住蒙古人的退路。”
“明白了,大汗!”
莫吉骆顿时对即将到来的战事充满了信心,转身就要离开帐篷,却被札兰丁喊住。
“等一下。”
莫吉骆转过身来,只见札兰丁正在俯首仔细的提出鹿脚上的肉,莫吉骆好奇不禁低下头去看。血红的鹿肉被拨开,露出了里面被折断踝骨。
“这是?”
莫吉骆问道,札兰丁紧盯着雄鹿被折断的踝骨,想起了雄鹿被猎杀的情景……
当日下午,札兰丁带领少数随从赶赴八鲁湾,途中遇到了一群野鹿,札兰丁不顾旅途的疲惫立刻冲将出去,接连射杀了三只野鹿。一头雄鹿出现在札兰丁的眼前,作为鹿群众最强壮的一只,其飞速的奔跑,侍从们追赶不及。
这只雄鹿激起了札兰丁的好胜心,弯弓搭箭,追出了好久,可是雄鹿凭借着速度优速,眼看就要逃离札兰丁的追踪。可是突然间,雄鹿脚下失衡,打了一个踉跄,就在此时,一根羽箭射来,猎杀了雄鹿。札兰丁检查这头战利品,发现是草地上的鼠洞让这只雄鹿成为了自己的猎物。
札兰丁看着眼前的这只被解刨的雄鹿,脸上不禁泛起了微笑,向着莫吉骆下达着命令。
“莫吉骆,命令你的手下在峡谷与岸边,挖掘出鼠洞深浅的土坑。”
“是。”
“我要让蒙古人的骏马,折杀在这八鲁湾上。”札兰丁收起解刨的刀具,握紧拳头坚定地说道。
初春乍寒,风雪交加。
野外某地,人困马乏的蒙古军队正在风雪中小憩,人不入帐,马不撤鞍。士兵依靠在马身上,扯着一块毡子披着头上挡住风雪便悄然入睡,虽然风雪袭人,但疲惫不堪的蒙古大军依然鼾声四起。
失吉忽突忽突然惊醒,扯下毡子,毡子上已经有了一寸后的积雪。失吉忽突忽巡视营地,连日急行军的士兵们太过于疲惫,午夜下令休息,此时东方尚未泛白,时间尚早。
但此时,失吉忽突忽并不知晓札兰丁的先头部队已经抢占了八鲁湾峡谷,不禁心急如焚。急忙命令吹响号角,催动大军立刻出发。
一瞬间,风雪的呼啸声被号角声提到,原本寂静的营地顿时喧哗起来,三万战士迅速上门,南下急行。
次日中午,札兰丁的军队抢占八鲁湾已经两天了,表面镇定的札兰丁其实内心非常焦虑,他担心着蒙古军队突然杀到,识破了他的计谋,以札兰丁目前的数千兵马是挡不住蒙古军一战的。
时间,是关系到这次战役成败的至关因素,札兰丁自前一天起边派遣身边随从南下催促前来的集结的主力大军,以严酷命令的刑法催动大军片刻不停地行军,距属下禀报,最快今日傍晚,主力将赶到八鲁湾。
札兰丁隐藏着内心的担忧,镇定如常地巡视着阵地,阴霾的天空开始飘起了雪花。
下雪的傍晚显的格外的安静,正在擦拭战刀的札兰丁突然听到了一直盼望的声音。人声鼎沸的喧哗声和大军踏过雪地的“咯吱”声。
札兰丁瞬间走出帐篷,只见后方连绵数里的大军正在急行军。疲惫的士兵在军官的催促下靠着本能在前进,呼出的白气与雪地连接一起,仿佛是一道移动的雪墙。
札兰丁收到属下的报道,主力五万余部队已经赶到,后续三万兵马将于明日清晨到达战场,札兰丁这才稍稍心安,却紧接着发现了蒙古骑兵的踪迹。
八鲁湾北线的峡谷处,一群蒙古骑兵冲出峡谷,在峡谷面前展开。札兰丁顿时紧张起来,属下的将军催促着行军的队伍赶紧列阵,札兰丁握紧战刀,准备应对让他两年来一直视为噩梦的蒙古骑兵。
可是很快,峡谷前展开的蒙古骑兵便迅速返回,许久之后也不见踪影。埋伏在峡谷两边的莫吉骆急忙向札兰丁禀报,这小支蒙古骑兵之时侦查伺候,并没有发现蒙古大军的踪迹。札兰丁终于心安,命令大军迅速修整。
另一边,正在急行的失吉忽突忽收到了探子的回报,得知六万余花拉子模军已经到达八鲁湾,行进到更远方的伺候报道在八鲁湾的南方还有一只部队正在向八鲁湾集结。
失吉忽突忽顿时忧虑起来,不禁对札兰丁这位年轻的新君高看起来,仅仅两个月便拉扯出如此庞大的队伍,其人不得小窥。
失吉忽突忽深知,两年的西征使得花拉子模军队蒙古大军心生畏惧,如果被对手抢占了人数和时机上的优势,可能会鼓舞对方的军心,战事将变得无比的艰难和残酷。攻心为上,一向以智谋著称的失吉忽突忽深深明白这个道理,为此他想到了一条计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