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悟将雪地中的那名女孩同样背起,原本被罗英纳吓到的那名士兵解下自己的外袍,将其披在女孩的身上,众人急急忙忙返回山脚处的村落。
奎安与巴图同士兵们一起在丘处机所设下的阵法范围内老老实实地待着,奎安不断计算着时间,已经到了往常日落的时刻。他估摸着师父他们也快回来了,等待的心情开始变得有些焦急。
就在奎安变得更加焦虑之前,漆黑一片的山林方向终于有了几点火把的光。
巴图:“是丘神仙他们回来了!”
听到巴图所言,所有人都兴奋地站了起来,一向粗心大意的奎安却在这时突然谨慎道:“大家谁都不要离开阵法,我们在这里等着,万一是妖怪的捉弄人的戏法可就不妙了。”
听到奎安的提醒,前一刻还为丘处机归还而感到开心的众人,瞬间都警惕了起来,没有一个人敢越出丘处机的阵法半步。但好在不久之后,奎安的这份担忧被正式归来的八人打破。
背着族人的巴得尔跑得极快,明明是从极寒的雪山归来,此时他的俩上却挂满了汗珠。在回到大部队的怀中之后,真悟与巴得尔急忙将身上所背的人放了下来。
奎安一边帮巴得尔安置带回的人,一边向师父询问情况:“师父,这两人是?”
“是巴得尔的族人,我们在雪堆中发现的,虽不知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尚有一口气在。”丘处机一边解开罗英纳与那名女童身上的衣物,一边解释道。
早前他们也曾在冰天雪地中受过冻,知道丘处机这是要为两人紧急降低皮表温度来让他们恢复正常的体温。方才在回来的路上,士兵们依照丘处机的吩咐带回了大把雪球,待丘处机将两位病人身上的衣物彻底解开后,他们迅速将还未彻底化干的雪球拿了上来。
女童的年纪虽然小,没有什么明显的性别特征,但这些大老粗也有心思细腻的一面,为女童擦身的工作便落到了巴得尔的头上。而另一位叫做罗英纳的男子,则遭遇了奎安的大力揉搓,直到皮肤表面的颜色开始发红,奎安才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因为擦得太用力,奎安都才大半汗,他擦了擦额间的汗珠,转过身向师父问道:“这样可以了吧?”
丘处机检查后点了点头,巴得尔所负责的那个女孩也完成了抢救的工作,他们急忙找来厚衣物给他二人盖上,将他们放在距离火堆尚有一段距离,但又能感受到温暖的地方。
巴得尔一直守在两人身边,皱着眉头担心不已的样子,在真悟看来也是感同身受,他端了两碗热汤走来,在巴得尔身旁坐下,将其中一碗汤递到了巴得尔的面前:“吃点东西,暖暖身子,他们俩能不能救活要看天意,但你总不能因此折磨自己啊。”
巴得尔点了点头,从真悟手中将这碗热汤接过,他缓缓地喝了一口汤之后,温暖的感觉包裹了他的胃,似乎心脏也跟着暖了起来。
见他心事重重的模样,真悟继续开解道:“其实来到这里之后,我们都知道这里一定发生过可怕的事情,而原本生活在地下城,你的族人们,一定逃脱不了这场劫难。我没法说那些好听的谎言来安慰你,反而想提醒你,接下来我们将见到的,或遇到的,一定会是更加可怕或艰难的事情,你必须要有面对那种情况的心理准备。”
真悟不像道坚那样体贴,但巴得尔很感谢他的坦诚,他捧起手中的肉汤“咕咚咕咚”地大口喝光,然后用衣袖随后擦了擦嘴角:“放心吧,既然回来了,我早准备好要面对一切,明日天一亮,我们就即刻出发,我倒要看看,这雪山之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见巴得尔又重新恢复了精气神,真悟也重新露出了笑容。
这天夜里,丘处机继续加强了阵法防御外敌的力量,在周边建筑上都贴满了符纸,但已经做了这么多功夫,他们还是没法安心入睡,蒙军依旧习惯性轮流守夜。不得不感叹,即便是如此高度的警惕,当危险来临的那一瞬间,依旧让人猝不及防。
在当夜丑时的时候,巴得尔躺在罗英纳大哥的身旁睡得有些迷糊,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人正似被噩梦纠缠。天空中隐隐传来闷闷的声响,罗英纳与他的女儿卡卡娜似乎因为这股令人不安的声音,从瑟瑟发抖继而辗转反侧。
因为罗英纳二人的动静,浅眠中的巴得尔很快被吵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的一瞬间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站在他面前的正是拜火教一族最崇高的那位!
“大长老?!”巴得尔惊讶出声,大长老却并没有理会他,而是走向卡卡娜,以法杖在她额间轻轻一点,原本不停扭动身体的卡卡娜突然安静了下来。
“大长老,是我,我是巴得尔,我回来了!”巴得尔急忙爬起身来,想要抓住大长老,可他突然发现,除了自己以外,身后的所有人都处于沉睡的状态。
大长老没有理会巴得尔,而是直接抱起卡卡娜,避开巴得尔的手然后向阵法外走去。
“大长老?大长老请留步!”巴得尔不顾身叫醒其他人,急忙迈开脚步去追,但大长老猛然一挥袖,隐藏在宽袍之中的法杖重重捶在巴得尔的胸口上,巴得尔猝不及防,往后跌了一跤。
他紧紧捂着胸口,大长老出手的力度远比他想象中的要狠,因为自己的疏忽而扎扎实实地受了这一击,巴得尔难以置信地看向大长老,从嘴角溢出几个字眼:“大长老,您,这是在做什么?”
大长老丝毫没有理会巴得尔,抱着昏迷不醒的卡卡娜继续向前走去。时隔数月再次见到大长老,巴得尔怎么也没想到竟是这样的会面。自始至终,大长老都没有正眼看过他一面,仿佛不认识他一样。
巴得尔回忆起丘处机曾经说过,从地脉身处所外泄的妖邪之气不仅对妖物对动物有所影响,就连人也不例外,札兰丁就是最好的例子,莫非,大长老也?……
巴得尔不敢想,更不愿意这么想,可是现实不得不让他这么想。
眼看卡卡娜就要被大长老带走,巴得尔急忙捂着伤口追上前去,不管大长老出于什么样的理由,他都无法就这样坐视不管。但就在巴得尔再次迈开步伐的时候,他的身后突然传来真悟急切的呼声:“巴得尔,快趴下!”
巴得尔连头都没有回,在辨别出真悟声音的那一瞬间,他急忙执行命令扑倒在地,随后在他的头顶上方,一道熟悉的光束向大长老的方向飞了过去。
然而当这束光打在大长老身上后,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成功,大长老幽幽回首,光打在他的脸上模糊了他的视线,但是他知道这照心镜的力量来自于谁。看来还是不小心吵醒其他人了,大长老回过头,没有再理会他们,他必须尽快离开。
于是真悟他们在下一秒所看到的,便是大长老犹如腾云驾雾般飞速离去,纵使他们想追都追不上。
真悟不禁看呆了眼:“这,这是飞走了?”
别说是真悟,就连丘处机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不多巴得尔清楚,那只是炼金术所造成的一种视觉假象,大长老是借助外力速速离去,但并不是真的飞走了。
真悟收起他那张夸张的表情,跑上前将还倒在地上的巴得尔扶起,替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没事吧?”
巴得尔摇头道:“我没事,就是卡卡娜,她被大长老带走了,可惜没能拦下问个清楚。”
真悟无奈摊手道:“大长老跑得跟飞一样,这谁能追得上,你就别自责了。等明日咱们上山,再找他问问清楚,我看大长老那模样,这里头肯定有什么问题。”
除了真悟与丘处机及时醒来,其他人都还在睡梦中,就连原先在守夜的士兵们都不知什么时候各自倒在自己的岗位上,看得出大长老是动了什么手脚,本想安静带人离开,却不料巴得尔他三人依旧醒了过来。
巴得尔刚经历了一起完全意想不到的事故,有些发懵:“丘神仙,您说大长老他,会不会是受到妖邪之气的感染,所以像变了个人似的?”
丘处机却摇头道:“倘若真是那样,方才照心镜就能轻松抓住他,照心镜只对妖鬼邪灵起作用,就算是受了妖气感染的人也不例外,但就是对正常人不起任何作用。”
听到丘处机肯定的答复,巴得尔内心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那这么说,大长老做的这一切都是有他的原因的,或许他正在计划着什么,不方便与我们讲明说清吧?”
真悟见他如此忧心忡忡,开朗道:“放心吧,大长老定是有他自己的安排。”
就在巴得尔下定决心,明日定要上山找大长老问个清楚的时候,从生死门前徘徊过一趟的罗英纳突然咳了两声,引起了他们三人的注意。
“罗英纳大哥?”巴得尔蹲下身,在罗英纳的身旁轻轻唤道。
真悟与丘处机都注意到,此时的罗英纳已经有了转醒的迹象,果然不出片刻时间,罗英纳缓缓睁开了双眼。
“罗英纳的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