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他们行进的速度一开始为了照顾丘处机的伤势,走得很慢,连着走了十多日都不见后方有追兵的样子,看来算是彻底摆脱德兴镇百姓的刁难,大伙儿也都恢复了日常开朗的心情,一路打打闹闹欢乐得很。后随着丘处机身子骨逐渐恢复硬朗,大伙儿便加快了行程,直到周边的景色渐显苍茫之色,他们意识到此处即将抵达出塞口处的关键要塞——野狐岭。
马车慢慢地走,丘处机虽不多话,道坚却看得出他似有心事,近一个月的路途中,师父经常像这样望着窗发呆。道坚给师父递上一颗路边刚摘的果子,开口问道:“师父,之前我们都未曾提起,莫非您是在思考那夜出现的那个人影,是否究竟是宣丰子师叔?”
丘处机接过果子轻轻咬了一口,这山林里的果子竟是长得个头饱满,色泽靓丽,尝着味道也挺不错,丘处机又接着咬了一口,才回道:“还是你最懂我的心思,我自然晓得你师叔已不在世,那夜出现的人影大概是他的三弟子禄存罢。”
道坚点了点头,他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宣丰子座下七名弟子,唯独文曲与禄存得以幸存,且不论文曲这个挑事者是不可能会去帮他们,更何况他就在现场,是当时事件爆发的“受害者”,那么唯独有可能的除了半死不活的宣丰子,唯独只有禄存有可能做到这一切。
道坚:“既然知道是禄存,为何师父却还是这般心事重重?”
丘处机叹了口气:“禄存既然下了山……”
说到此处,道坚便明白了,禄存既然下了山,也就是说宣丰子已不在人世,难怪师父如此唏嘘不已,他只好安慰道:“师父不要多想,宣丰子落得如此境地实乃自作自受,我想师祖一定会谅解的。”
丘处机自然也明白其中道理,便只是点了点头:“我有些乏了。”
“那师父您好好歇着。”
“嗯。”
见师父重新闭眼小憩,道坚从马车内退了出来,方才从山林中经过发现了好几颗苹果树,此时真悟与奎安满载而归,正与大家一起分享酸甜可口的苹果。见道坚从车内出来,真悟挑了一个最红的苹果丢过来:“大师兄,你也尝尝,没想到能在林子里摘到这么好吃的苹果!”
道坚擦了擦苹果,不客气地咬了一大口,果然汁水饱满,酸甜可口:“这么好的果子,怎会生在这山林里却不被鸟兽所食?”
真悟两口干掉一个,一个又接一个:“许是我们运气好,白捡这么好的果子,唔昂唔昂,真好吃。”
奎安:“二师兄你吃慢点儿,你这吃相简直像头猪!”
真悟:“说什么呢你,我这般绝世翩翩佳公子的模样,怎么可能会像一头猪!”
说笑打趣间,例行前方打探的查干巴拉骑着马回来了,真悟远远就瞧见他疾驰而来的着急样儿,脸上的笑意便收了三分,看来查干巴拉这回带来的并不是什么好消息。不出真悟所料,查干巴拉下马后便喊来了所有人,将他所得到的情况一一禀告,在听完他的叙述之后,大伙儿也都沉下了脸来。
野狐岭作为中原地区出塞的一个重要关口,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有战争的地方便少不了孤魂野鬼和游魂飘荡,阴气极重,据查干巴拉所言,前方十公里内已探查不到人迹,此去凶险万分,他不敢独身深入腹地,便及早这回向大家汇报情况。
刘仲禄一时间陷入了两难境地,因之前宣丰子一事他们不得不改道北上,倘若此时不经此路,只怕又得耽误个把来月的时间,但若执意从此处出塞,又无法保障神仙的安全,难道就没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吗?
就在众人纠结之际,空中却突现一阵嘹亮的鸟声,真悟诧异抬起头望向天空,却见一只巨大的雕正冲着他们垂直而下,真悟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马哈木急忙将众人推搡开,那振雕翅而旋,一个急速的转弯使它重新上身浮悬于半空,它的双眼炯炯有神,正盯着他们。
才说到前方妖魔纵横,这妖怪就来了!
真悟急忙爬起身,使出他的九齿钉耙来:“大胆鸟怪,竟敢在此挑事,看我不灭了你!”
听了真悟的话,那大雕更为气愤,双翅不停震动,在空中画了一个大圈,收起双翅,借着重力加速的作用,再度瞄准真悟俯冲而下,它的双爪却是直勾勾地准备好了攻击!
这回真悟也没有被它的气势所吓退,抡起钉耙划出一道半弧,做好迎势,就在这大雕与真悟即将接架那一刻,丘处机突然从马车内喊出一声话来:“真悟,住手!”
听到师父的命令,真悟急忙收手,半空的那只大雕似乎是听得懂人话,在见到丘处机之后竟也急忙收翅,由他们引起的两阵风就此轻轻吹起一片尘土,随即消散……
见丘处机走来,方才还乖张放肆的大鸟竟突然转了性,收起了方才的杀气,反而温顺地站立在他们面前,紧接着低下头随着一阵妖风变作了人形。
奎安大惊:“师父小心!”
那雕化出的人形如同他的真身一般高大,眼神似会发光一般炯炯有神,这会儿却兴奋异常地跑上前与丘处机打起招呼来:“小丘?真的是你啊!你怎么都这么老了,我是不是得喊你老丘了!”
真悟几人均诧异:“师父,你认识这妖怪?”
这话说得霄鹏立即瞪了真悟一眼,感受到它凌厉的视线,真悟赶紧收起武器闭上嘴。
丘处机和颜悦色道:“这是我年少时所结下的好友,没想到竟然在这儿还能遇到你,今日却是不知为何袭击我几位徒儿?”
听丘处机这么说,霄鹏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回道:“没事儿,我就是发现自己栽的几颗果树让人给打劫了,就跑来寻果子,既然是你的弟子,那这些果子就送你们了。”
原来是真悟几人偷了人家的苹果,人家上门抓贼反而还喊着打妖怪,真悟瞬间羞得满脸通红:“原来那是你种的果树,我还以为……”
霄鹏再次没好脸色地瞪了真悟一眼:“你见过没主人的果树能长出这么多的果实,还不被鸟兽偷吃的吗!”
真悟被怼得说不上话来,确实是他偷人家苹果在先,此时理亏,还是乖乖闭嘴为好。
丘处机继续道:“都怪我徒儿思虑不周,给你添了烦扰,剩下这些果子你还是拿回去吧。”
霄鹏面对丘处机却是大方得很,连忙摆手:“不行不行,我说了要赠予你,那你可一定要收下!”
见他这般热情,丘处机只好应下:“既是如此,那我替我几个徒儿们给你赔个不是,再谢过你的果子了。”
道坚忙拉着真悟与奎安一同给这大雕赔罪:“不知是霄鹏大哥辛苦栽种的果子,实在抱歉了。”
见他们态度诚恳,又是丘处机的弟子,霄鹏欣然接受了他们的道歉,此事就此化解,但他很快又有了新的问题:“老丘,你不是在那长春宫里当神仙去了,怎会出现在此处?”
“我是受铁木真所邀,前往西域,途径此处,听说前方妖魔横行,路途险阻,我等正为此发愁,没想到竟在此处遇见霄兄,不知能否借你的宝物玄冥灯一用?”
丘处机话还没说完,那大妖霄鹏却比他还激动:“可别提了,我守着那宝贝整整守了六十年,就在前段时间,不知怎的,竟让人给偷了去!”
丘处机瞬间色变:“让人偷了?怎会……”
霄鹏摆了摆手,无奈道:“后来我倒也给找着了,但是情况不太乐观,要说回来,此时我还要求你来帮忙!”
“哦?”
“反正你这一时半会儿也别无去处,不如上我那儿去,这事儿我可要好好与你说说。”
丘处机看向刘仲禄,这妖怪说的确实不错,这会儿他们一行人正走投无路,见神仙方才开口所问的宝贝,似乎这其中有什么缘由,且神仙久遇故人难得这般好兴致,刘仲禄也不忍拒绝,只大方点头答应:“既如此,那便去去罢。”
见刘仲禄答应,丘处机明显面露喜色,道坚见方才还在为宣丰子而哀叹的师父此时心情愉悦,也跟着开心起来。
真悟与奎安二人自是更加开心,奎安:“二师兄,我还是头一回去妖怪的巢穴做客,好期待啊!”
之前有过一次宣丰子作为教训,这回查干巴拉几人对丘处机的故友可放心不下。
巴图躲在马哈木身后偷偷地说:“神仙和这妖怪没有过节吧?”
马哈木人糙心思也粗:“不过只是简单去喝个茶,肯定不会出差错的!”
刘仲禄心里头还在盘算着进退,这回他可不想再让丘神仙受伤了。
“来来来,都跟我走!”霄鹏热情地招呼着他们,大家便收拾了东西,拉着马车随他往山林深处的方向一路走去。
奎安忍不住内心的好奇,缠着霄鹏不停发问:“霄兄,你是怎么和我师父认识的??听说你们雕啊鹰啊啥的都住在悬崖峭壁上,你的洞穴该不会也在那种地方吧?你说你一只如此高大威猛的雕,好端端的种啥苹果树呢,一点都不符合你的气质……”
霄鹏被奎安搅得直晕乎:“老丘,快管管你这徒弟,他怎么就那么多问题,我都不知道该回答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