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幻术加持,宣丰子重新暴露在丘处机眼下,奎安不顾伤势冲上前一番猛攻,巴图与道坚随即连番上阵,丘处机更是没有放过他的意思,眼看宣丰子即将抵挡不住。贪狼见势不妙欲意逃跑,却不料身后一股强大的劲风刮过,一时不慎便从崖壁之上跌落到了宣丰子面前,恰为宣丰子挡下一波强攻,当即倒地身亡!
真悟拔出嵌在岩壁之中的九齿钉耙,他从宣丰子掌风之下逃过一劫,却不料贪狼就此成了挡箭牌,虽是敌人却替他大为不知:“你连他都不放过,我看你是疯了!”
宣丰子却振振有词:“对他下杀手的可是你们,今日他为了而死,这便是天意!”
丘处机:“那我们便是替天行道!”
丘处机右手握剑,左手作势出掌,宣丰子此时纵使有三头六臂,也难敌五人密集不断的攻势,这回当真是将他逼入了绝境,可丘处机万万没有想到,他竟在这一刻使出了“同归剑法”!这剑法取的是“同归于尽”之意,每一招都是猛攻敌人要害,招招狠,剑剑辣,纯是把性命豁出去了的打法。
丘处机五人皆为吃惊,这般撒泼耍赖般的打法他们本是不屑一用,更何况这招式对自身内功心法有着极大的破坏,一个不慎便会走火入魔,宣丰子这回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要说同归剑法狠毒,但它从来不是全真教最为厉害的剑法,当年王重阳在华山论剑一举拿下天下第一,所使的剑法却是“东方第一剑”!而这东方第一剑的唯一传人,正是他的爱徒丘处机。所谓一招,其实并无一定招式,随心所欲使出的招式自是千变万化,不受剑法拘束,不在常规之内,而应对同归剑法这般耍泼无赖的招式用的正是一个“化”字!
宣丰子很快认出丘处机手下的剑法,东方第一剑一直都是他心中最为倾慕的剑法,可自师父王重阳仙逝之后,再也未曾见过,今日却在他最痛恨的丘处机身上重新见到了,他一瞬的晃神,竟将丘处机错认为王重阳,隐约间泪光灼灼。
丘处机自然不会放过这一瞬的破绽,剑在他手下化作了光影,映得人睁不开眼,只这一瞬,银蛇剑“哐当”落地。
丘处机收回手中的动作,却见宣丰子双目圆睁,一时没了动作,随即双膝跪地而倒,不时抽搐,看来是被同归剑法所反噬,体内真气逆转而行,只怕他此刻生不如死。
丘处机对他虽颇为恼怒,但此时见他这般却也于心不忍,举起手中的剑,想给他一个痛快的了断。可在这时一个身材敦厚的男子突然冲出挡下了他手中的剑,他对着丘处机一番比划,又是求饶。
巴图见到他后却首先激动地站了出来:“神仙,这人在阵法中救过我一命,他是个哑巴。”
巴图口中所说的这个人自然就是宣丰子座下的三弟子禄存,他既救了巴图,可见他对宣丰子早有不满,为何此时又挺身而出为他求饶。
真悟正纳闷,却听到几个熟悉的声音从黑潭洞的隧道中传来。
“那哑巴带的什么路,说好来找丘神仙的,这是什么鬼地方。”
听到马哈木的声音,巴图兴奋地迎去,只见刘仲禄与查干巴拉都跟随在马哈木身后而来。
“刘使者,我们在这儿!”见他三人平安无事,奎安开心地朝他们招呼。
马哈木首先感受到黑潭洞内还未散的紧张与危急,刘仲禄随即上前请罪:“神仙,是我们保护不周,让您受苦了。”
丘处机摆摆手:“事出突然,且这一切皆因我而起,怪不得你。”
巴图开心地跑上前拥着查干巴拉,问前问后:“刘使者,你们没事吧?你们又是怎么来这里的?”
查干巴拉嫌弃地将巴图推开,道:“我们本以为只是正常酒宴喝过了头,可是醒后怎么也不见神仙你们的踪影,那巨门小道长言辞闪烁,我瞧着就不对劲,试探之下果然不对头。好不容易在这位禄存小道长的帮助下解决了那他,匆匆赶来此处,可惜来晚了一步,没能见识到神仙的飒爽英姿。”
真悟奇怪道:“他先是救了巴图,又救了你们,这会儿又想救臭老头,他究竟是站在哪一边?”
道坚看着禄存抱着宣丰子不断颤抖的身体,不禁叹了一口气道:“有的人也许只是单纯的天性善良吧。”
没想到宣丰子座下七名弟子中竟有一人,一直偷偷背着宣丰子做善事,他是宣丰子收养的弃儿,于他而言有着养育之恩,但他不想与师父一同作恶,只能用自己的方式,默默为师父减轻一些罪恶。
丘处机从怀中掏出一瓶丹药,向禄存走近递给他:“你师父真气逆行,只怕时候不多了,这瓶药你让他服下,至少能去得好过一些。”
禄存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接过了丘处机手中的丹药。
这一役,总算结束。
突然的放松,先后受了好几道重伤的奎安终于再坚持不住,眼前一黑,顿时轰然倒地。
……
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肉香味,真悟举着一个香喷喷的大鸡腿向睡梦中的奎安凑近,只听见他口中念念有词:“肉……肉……”不一会儿便,奎安便被这浓郁的肉味所唤醒,一睁眼便瞧见了一个大鸡腿在眼前晃动。
“二师兄,我好像被伤得不轻,都出现幻觉了!”
真悟趁机戳了一把他的伤口,疼得奎安嗷嗷直叫:“二师兄,你做什么!”
“痛吧?”
“痛啊!”
“痛就对了,给!”真悟将手中的大鸡腿递上前,“师父破例给你补身子的!”
奎安激动到双手颤抖地接过鸡腿:“师父真好!”
这时房门外突然响起道坚的怒吼:“真悟,我给奎安炖的那只鸡呢!”
真悟见事情败露,赶紧跳窗出逃,奎安气得翻身下床却又不慎撞了伤口,大吼道:“二师兄,你又偷吃我的肉!!!”
真悟从窗口跃下,吓得正好经过的店小二差点摔碎了手中的酒坛子,查干巴拉及时,接住了他们刚点的二锅头,与真悟招呼道:“小道长,要不与我们一同去喝一杯!”
“有下酒菜吗?”
“那是自然。”
“没问题,我这就来!”
自从与德兴与龙阳派的宣丰子一役之后,在丘处机的带领下很快便逃离了活死人墓,因奎安与巴图都受了不轻的伤,之后停留在德兴小镇上已有数十日之久,这里的人们似乎对宣丰子的逝世仍一无所知。
丘处机因此次事件心中颇多感触,毕竟宣丰子曾经是与他同吃同住的好师弟,见到他的时候还勾起了不少年少时青葱的回忆,本以为是一场愉快的相聚,最终却落得这般境地,心中难免有些感伤。
到了第十一日的时候,刘仲禄再次收到了成吉思汗所发来的信函,可这一回信上所言的内容,却令他大为头疼。德兴所处的位置距离翠屏口已经不远,只要正常启程不出多久便能正式出塞,可大汗却在此刻要求他们行至鱼儿泺,到铁木格斡赤斤帐下会面。
铁木格斡赤斤是成吉思汗的四弟,两兄弟之间的关系十分亲近,在草原上也是个战绩不凡的英雄,但刘仲禄对他却并无好感,因此人也是出了名的好色之徒,也不知大汗为何在此时发出信函,宁晚一些与神仙相见,也要让他们绕道去铁木格斡赤斤帐下,刘仲禄思前想后,总觉得不是一件好事。
好在他将此事与神仙说后,丘处机一番思量之后,并未拒绝大汗的要求,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去了便知。”
见奎安与巴图的是伤势恢复得差不多,刘仲禄便命查干巴拉备了马车和干粮,准备随时出发。
待到奎安翻身下床与真悟抢食之日,刘仲禄便宣布正式收拾启程。
真悟利索地将行李物品从房间里搬上马车,却总觉得背后有人正盯着他们,他回过头来,却并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人,难道是自己太敏感想太多了?真悟带着疑惑转回身,但那种奇怪的感觉再度出现,他猛得回头,可街上除了镇上的行人并未看到其他人的身影。
这时丘处机从屋内走出,真悟放下心中的疑虑迎上前去,可就在这一刻,他们都注意到,街道上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了丘处机,那种直白的眼神仿佛分分钟能把你生吞活剥了似的。真悟不明白,这几日都住得好好的,为何临走时,所有人突然用这种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们。
路人们并没有收回自己的眼神,却越发直接地盯着丘处机上车,道坚有些担忧:“师父,镇上的人为何用都盯着我们?”
丘处机坐入车厢后沉思了片刻,道:“此处的人大多都是龙阳派的教徒,也许……”
丘处机话才说到一半,奎安已是坐立不安:“他们该不会发现我们害宣丰子死了,所以找我们来报仇吧?”
真悟赶紧放下掀开一角的窗帘,捂上奎安的大嘴巴:“呸呸呸,他是自作自受,怎么会是我们害死的,该不会是你在外面乱说话吧!”
奎安又被真悟勒着脖子,又是捂着嘴的,只能拼命摇头。
“什么!怎么这么贵,掌柜的,你是不是算错账了!”这时车厢外传来马哈木的声音。
“怎么了?”真悟重新掀开帘子往外探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