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雪山坏损大半的照心镜如今已在丘处机精心养护下彻底修复,而就在他们接近羊群的同时,丘处机怀中的照心镜忽然有了感应。
见师父从怀中将照心镜掏出,道坚直觉此事没那么简单,便道:“师父,只怕这群羊围攻人群的缘由不那么简单。”
丘处机微微点了点头,将正欲前去驱赶羊群的查干巴拉拦了下来:“你先不要冲动,这些羊,只怕是受了妖气侵蚀,所以才会主动攻击人群。”
听丘处机这么一解释,查干巴拉不由为失吉忽突忽现下所处的境况担忧了起来。因为羊群的骚乱扬起了大片尘土,失吉忽突忽等人虽暂时与羊群没有发生正面交锋,但情况看起来不容乐观。
查干巴拉:“若是被妖气所侵蚀,那神仙可是有法子救他们?”
丘处机手持照心镜,默念了一段口诀,镜面上发出一阵微亮的暖光。
本为追赶丘处机的步伐,一路飞驰而来的失吉忽突忽,怎么也没想到在即将追上丘处机一行人的关键时刻,竟然意外遭遇了一群盘羊的攻击。对他们蒙古人来说,羊群并不陌生,可奇怪的是这群盘羊并不同于他们平常所羊的绵羊,攻击性特别强,在几次尝试突围失败时候,双方陷入了僵局。
“大断事官,这下可怎么办,盘羊的数量实在太多,我们十几个人,就算同时攻击,只怕也有些难以应对啊。”
失吉忽突忽自然明白众人的为难之处,他们但攻击某一只羊,其他的羊便会伺机报复,而这些野生盘羊长着尖锐而又结实的盘角,一旦攻击他们身下的马,马儿受惊后极有可能将人摔落在地上,那么此人的处境便岌岌可危。
“我失吉忽突忽活了这么多年,从未遇见这般棘手的羊群,我就不信,今日咱们就闯不出去了!”他思前想后,决定坚持集合所有人力,集中攻击其中一只较弱的羊,以其为突破口,带整支队伍闯出包围。
失吉忽突忽:“所有人听着,将短刀换下,持长刀攻击,一旦发现有某只羊掉队,即刻击破!”
“是,大断事官!”
所有人尽量聚拢在一起,面向羊群的各个方位,为了找出羊群之中的突破口,他们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可就在他们耐着性子等待突破的时候,在飘扬的尘土外围,似乎有一道暖色的光线照来,查德码嗒微微眯起眼睛,突然出现的光线使得他不得不转过侧脸避光,可就在这一瞬间,奔跑不断的羊群突然停下了动作。
失吉忽突忽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在看到羊群突然停下动作的那可以,他急忙下令高喊道:“就是现在,冲啊!”
失吉忽突忽高高扬起手中的长刀,锋利的刀身落在他就近的羊身上,他这一下手实在狠厉,盘羊吃痛的瞬间便倒在了地上,毫无挣扎还手之力。而奇怪的是其他羊群依旧没有动静,其他人纷纷砍刀眼前阻碍的盘羊,即刻驾马冲出羊群的包围。
“出来了,他们出来了!”查干巴拉在看到第一个冲出羊群的失吉忽突忽之后,欣喜地呼唤着。
而失吉忽突忽也很快发现在羊群之外,正有四个人在等着他们,其中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是当初被刘使者带在身边的查干巴拉!
“你是……?”失吉忽突忽有些怀疑,迟迟未开口。
查干巴拉却喜笑颜开,连忙应道:“是我是我,大断事官,许久不见!”
熟悉的面孔和声音,失吉忽突忽心中的阴霾瞬间消散而去,他的视线紧接着转移到一旁手持宝镜的那位老道长,见他这副仙风道骨般的气节,即刻确信,此人正是他要找寻接应的丘神仙!
“这位可是丘神仙?”失吉忽突忽连忙询问道。
丘处机已然驱散了羊群身上的妖气,他收回照心镜,面向失吉忽突忽,礼貌而不失风度地点头应道:“正是贫道。”
得到丘处机的回应,失吉忽突忽终于喜极而笑:“哈哈哈哈,丘神仙,我们找您找得好苦啊!”
没想到意外发现骚乱的情况下,竟巧合救下了前来接应自己前往成吉思汗大营的大断事官失吉忽突忽,而随后他们也很快在失吉忽突忽带来的队伍中发现了昨夜前来问路的那名骑兵,查干巴拉这才不由感叹,原来昨天夜里,两方失之交臂,但好在今日总算重新碰头。
他们边聊边向巴图所在的位置往回走去,失吉忽突忽虽尚未说明,但丘处机已然从成吉思汗特意派人前来接应他的举动中,窥视出战况的一二。
丘处机直言道:“大汗派断事官前来接应贫道,可是遇上了难处?”
提及此事,失吉忽突忽不得不长叹一口气:“不瞒神仙,大汗的确遇到了难处。我军在与花拉子模军的交战中,对方使用了一种无邪之术,锻造出了一批不死之躯,被称作为‘亡魂甲士’。这批亡魂甲士比普通人要高出一个头,在体型上就碾压我军将是,更何况他们是金属之身,根本战不死,我军实在难以抵挡,大汗险些遇难。如今我方撤回至里也斯通以北,大汗这才着急派我前来,请神仙速速前去支援!”
他短短几句话,将一场状况极其惨烈的战争一笔带过,丘处机却从他的话语之间感受到了漫天的血腥味,那是无数战死于亡魂甲士手下的怨魂。收拾战后的人手有限,如今的里也斯通依旧堆砌着漫山的尸骸,等候下一场厮杀的到来。
失吉忽突忽:“神仙,如今状况紧急,一触即发,您可是有法子能解了这害人的术法?”在丘处机用照心镜救下他们一行人的时刻,失吉忽突忽便已在心中肯定了此人的能耐,但亡魂甲士事关重大,绝不是性情温顺的羊所能相提并论,他必须肯定这一点,不能让大汗的期盼落了空。
然而丘处机的答复,很快抚平了他焦急的心情。
丘处机:“你所言及的亡魂甲士我们已有所了解,我等正是为此事而来。”
失吉忽突忽大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不由感到几分诧异:“神仙已经知晓此事?”
夕阳彻底落下,行走在黑暗之中的丘处机并没有直接回答失吉忽突忽的问题,回过头来,指着不远处的火光,围在火堆旁的三人之中,有一名拜火教巫师装束的男子,十分显眼。
丘处机:“那位是来自拜火教隐世一族的少年,他们族人之中出了叛徒,是札兰丁制造亡魂甲士的关键点,他此番出山,正是为此事而来。”
丘处机这么一介绍,失吉忽突忽彻底将目光锁定在那位拜火教的巫师身上,等到他们走到今夜的落脚点之后,巴图几人无不震惊。没想到丘处机这一散步,就带回了他们蒙军的大断事官回来!
巴图连忙迎上前来:“怎么回事,大断事官您怎么会在此现身?”
失吉忽突忽笑着拍了拍许久没见的巴图,将实情的原委又重新同他们讲述了一遍。而后他又有些迫不及待地拉着巴得尔,想同他请教亡魂甲士的事情。与此同时,失吉忽突忽的手下们也纷纷下马开始简单收拾物件,准备今夜在此歇下。他们一行人出来得匆忙,除了身上所携带的干粮,夜里睡觉全靠一张皮垫,直接往草地上一铺,就完事儿了。
他们又生了三四个火堆,众人围着火,将昨夜淋湿后未能及时换下的内衣脱下,撑在树枝上烘烤。为了追赶丘处机的脚步,他们前前后后就没有好好休息过,尤其今日一往一返的路程,尤为疲惫坚信,在最后关头还遭遇了盘羊群的袭击,如今大事了却,众人总算可以暂且歇一口气。
他们知道,过了今晚,即将面对的又是直面生与死的残酷战场!
这一夜于他们是暂时的平静,而对退回到里也斯通以北,静候备战中的蒙军而言,却是平静之中的煎熬。
以往人们印象中的蒙军,战无不胜,尤其是在近几年来,成吉思汗在军事作战方面的思考愈发成熟稳重,他麾下所带的几位枭雄同样战绩傲人,如今的境况竟使得各位汗子亲自前往支援,可见这一回他们是真的遇上难处了。
成吉思汗低着头,借着微黄的火光,手中拿着一柄刻刀,正在做一个木雕玩意儿。每当他赶到焦虑的时候,他便会用这种方式,安静地派遣内心的焦虑,而在双手细致运动的同时,他的大脑也在缜密盘算着一些事情。
他的宠妃雅若正睡在榻上,如今她的肚子越来越大,跟在他的身边陪伴行军,很容易感到疲劳吃力,但她始终坚持要陪在大汗的身边。
成吉思汗回过头来,看到火光照亮她精致的侧脸,安睡中的雅若显得格外天真可爱,这点触动了成吉思汗内心的一丝柔软,他伸出手,轻轻抚了抚这位爱妃隆起的肚子,得到了肚中强烈的反应。
生命的跳动令成吉思汗感到一丝欣慰,怕吵到雅若安睡,他将手轻轻拿开,肚皮滚动的那块地方便再次趋于平静了。
就在成吉思汗的心情稍微得到一丝平复,重新拾起手中的小刀之时,帐外突然传来了一阵紧急的号角声,这是夜间突袭的讯号!
“大汗!不好了,有敌军突袭我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