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老在巴得尔的耳边快速细语了几句,巴得尔皱着眉头,回身对真悟几人解释道:“本想带你们前往我族旧址一看,没料到仅仅几个月的时间,地下城的情况愈发恶劣,纵使是大长老亲自前来,只怕难以保全众人平安无事。”
“地下城?”师徒三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不错,我族避世多年,从未被人发现的缘由,正是因为长期居住在地下城。”巴得尔看向大长老,大长老对他点了点头,他这才继续说下去,“只是大约从一年前开始,我们逐渐失去了原本居住的城,被迫搬迁到陆地上来。”
说到这里,师徒三人已经大概明白他们想要表达的意思,大长老既然将他们带来此处,定是想同他们讲述地下城沦陷的原因。
真悟:“这地下城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如今会变成这副模样?”
他们站在这台面之上,下降了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已经遭遇了热浪的袭击,如今只是在这里便已能感受到地下传来的热感,那绝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的温度,仅仅几句话的时间内,真悟早已汗流浃背。
若是从体质上比较的话,巴得尔还要比真悟他们更逊一截,短短时间内,他已经开始有了明显的喘息:“这一切,都是拜来自黑暗恶神阿赫里曼的恶奴们所赐!”
巴得尔咬牙切齿道,大长老却再次转动权杖,他们所站立的台面便重新往上升了起来,照这情形来看,想必是无法抵达地下城,观摩他们拜火教曾经的繁华。
惋惜之际,真悟也不由为他们如今的处境感到担忧。
随着台面逐渐上升,从地底传来的那股热流也逐渐散去,巴得尔的呼吸才渐渐缓了过来,若不是大长老及时出手,只怕他有八成的可能会在短时间内出现中暑的现象。
“你还好吗?”见他这般,真悟不禁担忧道。
巴得尔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但明显不想开口说话,明眼人都看得出,突入袭来的热流对他来说仍旧是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但也可以谅解,毕竟当他们被困于雪山地洞之时,是巴得尔冒着生命危险救了他们,当时他所用的巫术对他来说消耗不浅,如今体质还未恢复,便遭遇了这样危急的情况。
台面上升的速度比下降的速度要快得多,不到片刻时间,他们便重新回到了阵法图的位置,分裂开的版块重新汇聚到一处,随着权杖的转动,阵法图再度闪现,就像一个巨大的封印图,将这座形势不妙的地下城重新埋藏。
与热浪彻底隔绝之后,巴得尔终于缓了过来,他从半蹲的状态直起身子来:“让你们见笑了。”
丘处机微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客气,而此刻,大长老将权杖从地面上的锁扣中抽出,向周围挥动,暗红色的光芒点亮了这片空间,他们这才终于看清这座大厅的真实样貌。
在拜火教祭坛下方的暗道直通这座大厅,这是个圆弧形的空间,石壁上有多处暗格,其中侍奉了许多神明的塑身,显得此处格外庄严肃立。真悟虽认不出这些神明是何来历或寓意,但他知晓这些的存在对拜火教而言定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便学着巴得尔向各路敬拜,以示敬意。
大长老环绕四处一一膜拜之后,终于再度开口,只是这一回,他的声音不再是简单的几个音节,真悟虽听不懂,但也知道他正在为他们讲述他们这一族,在这一年来所遭遇的种种经历。
巴得尔:“大约是一年前的时候,曾有一位年轻人带领着一支人数不多的队伍经过兴都库什山,那群人在大雪山中待了很久,迟迟没有离去,似是在寻找什么。”
“会经过大雪山的路人并不多,像他们这样久待的更少见,当时我们虽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却对祖先所设下的结界过分自信,当我们回过神的时候,这群人已经悄然潜入了地下城之中。”
“都怪我们太过疏忽,不知道自己的族人之中出了个叛徒,不仅破例将外人带入地下城隐匿其中,竟还将我族秘法盗出相赠,而那个秘法,正是一切灾祸的开始……”
就在一年多前,原本平静的兴都库什山,发生了一件外人不知的大事,却在此后对整片大陆都造成了极度深远的影响。
厚重的积雪覆盖了前进的道路,兴都库什山的山脉之间连绵不绝,苍茫的白色望不到尽头,自从札兰丁带着自己的亲信离开了花剌子模国曾经的国都撒马尔罕,而后一路向西处前进。为了打败强大的蒙古士兵,以报亡国之仇,他前来找寻一股强大的力量。
他的身边有一位叫做厄吉特的萨满教巫师,据他所言,在这片茫茫雪山之中,有札兰丁所想要追寻的力量,那便是隐世的拜火教先祖一族。据厄吉特所称,萨满教祖祖辈辈口中都流传着一个关于拜火教隐世先祖一组的传说,他们有着极其强大的力量,能够控制世间万物的变化,后被广泛应用于战争之中。
兴许是不想将强大的力量投入战争,给无辜百姓带去痛苦,有一支最为强大的拜火教一族,在拜火教鼎盛时期消迹于世。虽然如今仍有大量的拜火教信徒,但他们所使的术法早已不比从前,反倒是萨满巫师的巫术风光于世,可不想成吉思汗的一声令下,屠杀了大量的萨满教教徒,自此萨满教与蒙古人势不两立。
厄吉特与札兰丁的目标一致,二人一拍即合,他投入札兰丁门下,正是看中了此人非同凡人的领导力,如今他们虽是落荒而逃,他却笃定,有朝一日,他们必定能够东山再起。
心中虽是装满了希望,可现实却是无尽的苍茫,他们已经在这极度寒冷的环境下待了十日之久,却迟迟没有找到传说中的拜火教先祖一族,这令众人不禁开始起疑传说的真实性是否可靠。
鉴于他们携带的物资已经濒临枯竭,今日之内若是仍旧毫无发现,他们就必须尽快离开这片雪山,否则一行人就只能被冻死在白雪覆盖之下。
兴许是札兰丁的执念得到了上天的回应,让他们停留在雪山中的最后一夜,从豺狼口中抢下了一只捻角山羊,本是狼口夺食之意,那只山羊却似有灵性,一路指引着他们向一处深山之中行进,而后从厚厚积雪之下,他们找到了一处隐蔽的山洞入口。而后他们就是在这个山洞之中,遇到了拜火教的隐世一族中的一位。
这座山洞直接连通着地下城与外界的交互,他们所遇到的这位少年便是地下城入口处的看守人,面对外人的到来,少年无不惊讶,可惊讶之余,他又不免好心万分。札兰丁有关外界的冒险故事很快吸引了这位懵懂无知的少年,从未历经过世事的他很快同他们交心,将他们族人隐居在地下城的事实告知,并以事成之后,让札兰丁带他离开地下城,到真实的外界闯荡为交换条件,违反百年来的组训,悄悄将他们带入地下城之中。
为了打败成吉思汗,札兰丁想要组建一支属于自己的无敌军队,而厄吉特所找到的最佳方法便是锻造不死之躯——亡魂甲士。熟习萨满巫术的厄吉特能够操控亡魂,可这些剥离人身后的亡魂却无法顺利安在一个固定的容器之中,这便需要使用炼金术的拜火教一族的帮助,锻造一个可以装下亡魂的容器。
这种术法在世间的拜火教中早已失传,传说中只有消失的先祖一族,才有练就这种术法的秘籍,而这等绝密的术法被大长老藏于地下城的藏经阁之中。由于近百年来的平和无事,导致地下城中的人们疏于看守,才会让少年如此轻易得手,却不料这种术法的修炼,开启了封印于地下城最大的机密!
……
巴得尔将这一段故事缓缓道来,事情的发生与经过他仍旧历历在目,即便已经过去了一年多的时间,对他来说却仿佛就发生在昨日一样深刻清晰。
真悟:“他们偷走的秘法究竟是什么,竟使得整座地下城都沦为如今这副光景?”
巴得尔深深叹息,环顾着四周的神像,眼中似有愧疚之情,而后继续道:“他们所要盗取的秘术之所以不外传,被封印,自然是因为那个术法太过可怕,本不该存于世上,本该一毁了之,可奈何记刻那道秘术的石上一并有着封印地脉的关键阵法。”
“地脉?!”听到此处,真悟与道坚几乎同时喊了出来,就连丘处机也不由睁大了眼睛,几乎用拷问的眼神看向巴得尔。
对于他们的反应,巴得尔早有准备。
“不错,地下城位处大陆地脉的关键点,这也是当初先祖为何选择在此隐居的缘由。”
真悟:“等等,你口中所说的这个地脉,可是我们所想的那个?”
不待巴得尔回答,丘处机猛然忆起当日他循着妖气摸索出的那张地图,被环山所包围的地底之下,不断有强大的妖邪之气外泄,循着地脉的轨迹导向大陆的各个方位,可不正是如今他们所处的位置嘛!
“不错,就是这里,我们不远万里,西行而来,所要寻找的真相就在这里!”师徒三人恍然醒悟,这才发觉他们苦苦追寻的答案如今就在眼前!
从丘处机发现有变故开始,也大概是一年前的时间,如此一来,一切都说通了。
“师,师父……”一向冷静克制的道坚,都不由颤抖了声音。
真悟紧紧握住了大师兄的手,长达整整一年的旅程,终于让他们找到了地脉妖邪之气外泄的起源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