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悟端着下巴思忖了片刻,即刻有了想法:“这倒不怕,我们的目的在于困住丁扎纳拉,同时帮你顺利将其他无辜者顺利引出。”
道坚忽然双眼一亮,提议道:“不若由巴图与查干巴拉二人假装带着蒙古军进攻,引出众人,我们便趁此机会将丁扎纳拉拦截下!”
火赤儿斜眼看向他:“你确定不会真的引来蒙古军队?”
奎安大笑道:“我们若是要剿灭你们的团伙,现在直接同将军说明就是,何需在此同你费脑商议这些。”
火赤儿瘪瘪嘴:“那倒也是。”
奎安继而拍了拍她的肩膀:“姑娘,既然选择同我们合作,你就大胆放心地相信我们吧!”
火赤儿没好脸色的瞥了巴图与查干巴拉一眼:“看在你们中原人的份上我才暂且妥协,最好是不要让我失望。”
要进行的这项大事,出于对花拉子模国国民们的考虑,丘处机丝毫不打算将此事告知达尔玛将军,所以这件事情必须在暗中进行,能够动用的人员也仅他们自己。查干巴拉与巴图明白丘处机不欲伤及无辜,但他们也同样认为这项举动能够成功瓦解花拉子模国人的复国意图,所以十分乐意参与其中。
待到天黑,用过晚膳过后,他们所有人将窗门紧闭,同前几日一样早早歇下,外面巡逻的士兵们知道这群道士有打坐静修的习惯,所以并不会前来打扰,殊不知在这境况之下,一伙儿人避开了所有士兵的耳目,不知何时牵了马,顺利溜出城外。
在黑夜的掩护下,他们骑着马在林间疾速飞驰,营地距离撒马尔罕城不远,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他们便已然在月色下看到了一方火光盈盈的驻地,那便是火赤儿密谋复兴大业的驻扎地。
营地大门前有一堵非常高的石墙,类似撒马尔罕城外围的护墙,不过看得出建造得比较仓促,并没有真正的护墙来的结实,若是蒙古军来袭,只怕他们只能成为瓮中之鳖。
此刻,所有人都躲在丛林之中,他们正在布置今夜这场骗局所需要的事项,如何利用巴图与查干巴拉仅仅两人的挑衅,引出营地中的大队伍,这是当下要解决的最大困难,好在夜色深沉,在这样漆黑的夜晚,灯火能够用来照明,也可用来迷惑人的双眼。
当巴图与查干巴拉二人拉着蒙古军的大旗,来到营地之前吹响号角声的时候,整片营地顿时炸开了锅。守门放哨的人员远远望见了一片通天的火海,林间看不清对方真假,唯有漫布的火光吸引了他们的视线。
查干巴拉将匕首架在火赤儿的脖上,进入了放哨人的视野之中:“花拉子模的亡国之徒们,你们若是想救回自己的同伴,就尽早放弃投降吧,我们将军承诺将放你们一条生路。”
在查干巴拉说这句话的短短时间里,蒙古军进宫来袭的消息已经快速传遍了营地。查干巴拉不动声色地等待着,火赤儿同样配合他们的计划,上演这场被胁迫的表演,不久之后,之间丁扎纳拉终于登上了围墙,向下俯瞰。
“火赤儿,这可不像你。”丁扎纳拉冷声道。
火赤儿抬起头望着高墙之上的他,在知道真相之后,火赤儿根本无法正常面对这位曾经的伙伴,她心中虽有膈应,但现在她必须装作淡定。
查干巴拉紧了紧他手中的匕首,火赤儿仰着脖子,盯着丁扎纳拉道:“我也是别无他法。”
查干巴拉能够察觉到火赤儿身上正在微微颤抖,为避免她多说多错,引起对方的警觉,查干巴拉便接话道:“你就是丁扎纳拉吧,久仰大名,只可惜我等今日前来,是为彻底剿灭你们的团伙,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们,趁现在投降,尚且有活路,劝你们尽早做出抉择!”
根据火赤儿所提供的消息,他们的营地之中总共有两百余人,这样的人数对驻军在此的蒙古军来说不堪一击,但对丘处机他们来说,却是十分棘手的人数,所以他们只能另辟蹊径,才能让他们打开这座墙门。
站哨的人员站在丁扎纳拉身后,他们营地中的人都是失去家园的可怜人,自灭国之后互相扶着对方生存至今,有着深厚的情谊,更何况是火赤儿这般性情中人,更是结交了不少好友。
“首领,火赤儿在他们手中,您看……?”
丁扎纳拉冷冷道:“她既然独自活着前来,就该有所觉悟,是死是活已经不是我们能够左右。传令下去,即刻集结所有人,准备迎战!”
“可是……”
放哨人还想为火赤儿再多言一句,却不料脖上一紧,金钱白花蛇的毒液在瞬间流淌进他的体内,丁扎纳拉背过身去:“一个时辰内,没有我的解药,你即将毒发身亡,现在,你可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吗?”
放哨人紧紧捂着自己被咬的伤口,他一紧张,导致体内血液流动得更加迅速,呼吸也明显变得急促:“首领,我错了,我,我这就传令下去,您一定要救救我啊!”
丁扎纳拉没有理会他,依旧立于围墙之上,但放哨人很快跑下高墙的阶梯,即使没有丁扎纳拉的传唤,现下营地里的人群也都已经聚集了起来,他们也曾料想过会被发现的这一天,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竟会来得如此迅速和意外。
放哨的士兵将话传达后便匆匆离去,在这种危急关头,他有这样的表现在常人眼里看来倒也不稀奇,曾经他们所生活的城市发生过十分惨烈的战况,他们之中有许多人仍旧残留严重的心理创伤,如今蒙古大军再次袭来,仿佛历史即将再度上演。
营地里的人们瑟瑟发抖,而在外静候状况与消息的几人同样忐忑不安。师兄弟三人扒了火赤儿三名同伴身上的衣服换上,企图趁乱混入营地之中,但是等了这么久,对方的大门迟迟没有打开。
奎安不禁有些焦躁:“大师兄,到底行不行啊,若他们将自己关在里面死活不出来,咱们不可能搁这儿耗着啊。”
道坚:“再等等,若是情况有变,我们就只能来硬的。”
道坚的眼神望向高墙之上的黑衣人,通过方才的对话,显然此人就是他们要找的丁扎纳拉,高墙虽高,但对他们会轻功的人来说并不是不可攀,只是在不清楚对手几斤几两的情况下,贸然进攻着实有些危险。
这个时候,真悟却忽然握紧了他二人的肩膀,将他们从树丛间再压低了半个身子,提醒道:“不要出声,好像有动静。”
真悟这一提醒,惹得众人即刻竖起耳朵仔细倾听,除了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之外,果不其然,在草丛之中还有一个隐秘的声音正在游动。
一直静静盘坐在他三人身旁的丘处机猛然睁开双眼,他随手拈起一片树叶,普通的叶片在他的手中化作一枚锋利的刀片射向灌木丛之中。真悟即刻掰开那片灌木丛,一条金钱白花蛇的蛇头在叶片下断裂。
真悟:“师父,是金钱白花蛇,是丁扎纳拉!”
丘处机微微点头:“没想到对方也在试探我们,不能再等了,道坚,即刻行动吧。”
道坚起身道:“是,师父!”
得到了丘处机的首肯,师兄弟三人即刻散作三个方向向丛林之中奔走而去,奎安吹响他们之间的暗哨声,查干巴拉与巴图二人得到消息之后,即刻带着火赤儿向丛林后方退去。
查干巴拉:“丁扎纳拉,你们既然迟迟不愿归降,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他押着火赤儿上了马,二人在不露马脚的情况下尽快向隐蔽的后方赶去,在他们抵达安全的区域之后,巴图再次吹响暗哨。
“首领,他们这是要做什么,我们该怎么办?”
“首领,这下怎么办啊,你看对方那么多人,咱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要不我们投降吧,也许他们真的会饶我们一命?”
“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难道你忘了那些可恶的蒙古人曾经是怎么对你的双亲吗!”
……
他们本就只是乌合之众,那些真正打过仗的人早已经战死在沙场之上,凭着一腔热血组建起来的队伍在真正遇难之时,脆弱得不堪一击。
但是丁扎纳拉并不在意他们的胆怯,曾经他有一双可爱的儿女,和一位美丽的妻子,他们生活在繁华的撒马尔罕城,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但这一切全部毁在了蒙古人的手中!他恨自己胆怯,眼睁睁看着妻子被玷污却无法做出反抗,他更恨自己无能,无法保护自己最爱的儿女,最终,怯懦的他活了下来,却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他曾以为,自己这一生都无法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苦痛偿还与那些可恶的蒙古人,直到他遇到了它!
丁扎纳拉放出去查探外界的状况的蛇竟牺牲了部分,再有大半被雄黄挡了下来,这倒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除非是火赤儿将自己擅用蛇毒的信息告诉了那些蒙古军,可如此一来,她又究竟能得到什么好处,还真不像那个倔女人的行为。
丁扎纳拉根本没有理会那些胆怯之人的想法,在这里,就算想要临阵脱逃也没有用,因为他们只有一个出口,要么死守,要么杀出去!
“快点,都快点,还发什么愣!”
丁扎纳拉的手下正在催促大家搬运护墙上所需要的石块与剪枝等物,可第一波人才刚登上护墙,只见丛林之中的火光忽然向着营地的方向逼近,手中搬着石块的男子愣了好一会儿,才猛然发觉,那些射向他们的火光正是带着火把的飞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