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镇海嗤之以鼻:“你们以为毁了我的火药,就能阻挡大汗的进攻吗?别异想天开了,花拉子模国早就亡了,在下劝你们还是尽早乖乖投降,大汗兴许还能绕你们一命!札兰丁不过是运气好,胜了一回,你们竟真把他当做战神了吗?真是可悲……”
“你!……”火赤儿被气得说不上话来,涨红的脸蛋依旧保持着坚毅的态度。
奎安见她这副模样,竟有些心软,便开口道:“田大人,他们既然只是普通的国民,看来也只是被人利用的棋子,并没有多大的价值,倒是我与二师兄所见到的那件事更为诡异,不如让我们将他们带回去好好审讯,此事可大可小,就怕其中有诈。”
真悟露出诧异的神情看向奎安,这小子什么时候竟学会动脑了!
田镇海身上带伤,不时隐隐作痛,且他心中还急着清理今晚的损失,让丘处机他们将人带回审问,倒不是不可,便点头应道:“那就有劳各位。”
火赤儿等人被带到丘处机的帐内审讯,丘处机对真悟口中所描述的蛇臂男子很有几分兴趣。
丘处机:“贫道听闻你们之中,有一位擅用毒舌之人,此事可当真?”
“道长说的可是丁扎纳拉,我见过他的蛇,我们兵器上擦的蛇毒也是他给的。”火赤儿身旁的一名男子早已被吓得丢了魂,丘处机这么一问,他全给交代了。
不过火赤儿对抛弃他们而去的丁扎纳拉并无好感,甚至有几分怨恨,所以对男子的坦诚交代也并无表态。
“哦?所以他是个养蛇人,你们可知道他的其他来历?”道坚试探道。
说到具体的来历,男子又缩回了脖子,摇了摇头,表示不知,也不知道是真的不知,还是假不知,但道坚自有他的法子。
“你不知道,那你们之中可是有人知道,若是老老实实交代,师父还能在田大人面前替你们讨一份情,你们可掂量清楚了。”
四人面面相觑,丁扎纳拉已然弃他们而去,本以为事情进展顺利,他们所有人都能够全身而退,却没想到最终成了声东击西的诱敌。
火赤儿是个倔脾气的姑娘,她痛恨蒙古人毁了自己曾经生活的家园,所以在札兰丁获胜的消息传遍各地之后,她毫不犹豫地加入了复兴亡国的队伍,只是没想到,竟被自己人给出卖了。
火赤儿虽不甘心被人利用,但她更加痛恨蒙古人,只是如今审讯他们的一眼就能辨出乃是来自中土的内陆人,以至于她暂时还没有气过头。
火赤儿:“能在田镇海跟前说得上话的,想必你们也是有身份的人,既然各位都是高贵的人,又何必为难我们这些亡国之徒。蒙古人灭了花拉子模,他们要为此付出代价,既然我们今晚敢来,就不怕死!”
道坚的眼底中微微透出几分欣赏的神色,但他很快将自己的态度掩饰了下来,尽量以中立的态度来同他们进行交涉:“既是为复仇而来,又何必为难自己,死在自己的仇人手中岂不可惜。至少在我们这里,你们几个尚且有一丝生还的可能,你要你们好好配合,回答我们的提问。”
这时,丘处机开口承诺道:“姑娘,贫道自知晓家仇国恨之事,三言两语道不清,贫道也没有立场劝你看开些,但你若是愿与我们合作,将实情告知,贫道承诺,定能保证各位性命无忧,待时机成熟,各位便能归去。但各位也必须向贫道保证,往后各自好好生活,不再插手。”
大概是因为丘处机本人的气质让人感到舒适且可靠,所以在他认真提出这个建议之后,四名此刻并没有立即反对他的提议,他们之中大多都以为今晚的下场将会是必死无疑,因为他们见识并领会过蒙古人的手段,这个提议若是由他们提出,火赤儿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四人面面相觑之间,火赤儿首先开了口:“我相信道长您所说的保证,但我们若是将实情告知,岂不是坑害了自己的同伴,花拉子模国的国民,是不会做这等叛徒之事!”
真悟:“那正巧了,我们对你们各族之间的恩怨并不感兴趣,只想知道你们那位养蛇的同伴,究竟是什么人。”
火赤儿的眼底之下闪过一丝诧异,她很快故作镇定:“你们只是对丁扎纳拉感兴趣?”
真悟诚恳地点了点头:“能跟我们详细说说,你那位朋友吗?”
今夜发生的事情让火赤儿对丁扎纳拉很有意见,若只是谈论此人,她倒并不反感:“据我所知,他在蒙古攻陷撒马尔罕城之际,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女为人所害,因此恨透了蒙古人。在我加入复国行动的时候,他还不是什么人物,但突然有一天,他却忽然变了个人似的,从那之后,他便逐步成了组织的头目。”
真悟:“忽然变了个人?是怎么个变法?”
“我记得,他原来的性子怯懦,根本就不说话,可自从他养了那条蛇,整个人都变了。”
“没错没错,我们私下还聊过,自从他养了那条蛇之后,整个人比之前还要阴郁了。”
“就因为那条蛇,他开始让我们在武器上擦蛇毒,蒙古人当初攻陷我们的城市之时,也没少迫害我们的人,所以也没有人反对他的做法。”
说道丁扎纳拉,其余三人也纷纷开口议论道,从他们对话的内容可知,此人并非原本就是养蛇并擅用蛇毒之人,他的变化必定有一个契机。
当真悟正想进一步再深入了解的时候,火赤儿却道:“我们对他知道的并不多,他这个人话语不多,且在他成为领导者之后,他所做的事情我们根本没有权限得知。从我们几个今日所落得的下场,你们便能知晓。”
火赤儿要么不开口,既然开口了就不会说谎话,从他们简单的交谈中,大伙儿早已摸透了她刚烈的性子。
道坚便道:“既然你们没有其他要交代的事情,今天就到这里吧。”他转过身对查干巴拉道,“你先将他们带下去,田大人那边,师父自有交代。”
查干巴拉颔首,同巴图一块儿将他四人带走,临走时,奎安的眼神一直落在火赤儿身上,那女子如火般的性情对奎安有一股异样的吸引力,只可惜,当时的奎安还未想到,人家火赤儿对他的第一印象强烈不好。
等到查干巴拉与巴图回到营帐中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泛白,经过昨夜的突袭与爆炸火灾,营地中的士兵们个个灰头土脸,精疲力尽。当丘处机等人稍作休整,重新去找田镇海的时候,发现他从出事以来,到现在还未合过眼,眼中布满了红血丝,翻越账册的同时不时挠着头皮,任谁都看得出来,昨夜之事,造成的损失巨大。
“镇海公。”丘处机向田镇海走近,直到他出声打招呼后,田镇海才迟迟发现眼前人。
“丘神仙,原来是各位。”他抱歉地理了理自己蓬乱的头发,“让各位与我等同行,本事为保护神仙的安全,却不想给大伙儿招来这样的危险,到头还要靠各位出手帮忙解决危机,真是让各位见笑了。”
丘处机:“此事乃是意外,大人不必自责。自昨夜突袭过后,如今营地一片慌乱,怕大人一人处理不过来,我等特地前来,想为大人帮点忙。”
田镇海也不打算客气,欣然答应了丘处机的提议:“各位实不相瞒,在下所运输的火药在昨夜的突袭中被耗损殆尽,已经没有能够再投入使用的火药,但好在我们的兵器尚且完好。我想了近半宿,现下看来,在下必须回去重新采购物资,请恕在下不能陪同各位直至八鲁湾。”
道坚对田镇海的决定感到有些许诧异:“大人要重新再运一趟火药?”
田镇海坚定地点了点头:“不过各位放心,在下不会将各位就这样丢弃在此,按照原定的行程,再过几日便能到达撒马尔罕城,在下会将各位送到城内。届时,我也好将兵器交接给城中使者,让他们重新派人护送各位继续西行。”
田镇海的决定令众人有几分意外,但大家也表示理解,毕竟他远道而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给成吉思汗运输火药,如今火药没了,他只能返回重新采购。
丘处机:“大人不必担心我们几人的处境,若是着急,我们几个可以自行前往撒马尔罕城,不必再劳烦大人,耽误大人的正事。”
田镇海连连摆手:“这是在下答应过各位的,好在火药一事不算紧急,且在下已于大汗断联数月,去往撒马尔罕城也好同大汗通个信。”
田镇海已经打定主意,大家也便不再多劝,客套了几句之后,道坚便带着两位师弟,跟着查干巴拉二人加入了士兵们,一同参与善后的工作。在所有人的协力合作之下,他们终于在正午之前,彻底清理好了昨夜动乱后的狼藉,且所有伤员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最终成功启程出发,继续向着撒马尔罕城的方向前进。
旅途中的物资条件等都十分有限,那些原来用于运输火药的班车如今空出,正好被用来携带伤兵上路,丘处机也将自己的马车让出,他自己骑着马跟着大队伍行走。
条件虽然艰苦,但没有人会说一句抱怨的话语,没有防备好敌袭,除了状况都是他们自己的责任。有时候田镇海也会学习成吉思汗的策略,在真正的营地一两公里外点燃火把,在夜间营造出一个假营地的错觉,敌人若是上当,他们便有足够的时间和准备躲避对方的攻击,但这一回,确实是他们疏忽了。
置于那四个被抓获的此刻,他们也一并被绑在板车上运行,奎安有时会忍不住前去同火赤儿打招呼,甚至给她送些吃食,但火赤儿并不怎么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