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悟是丘处机最疼的徒儿,自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去冒险,道坚从之前的冲动下回过神来,重新恢复了理智,但他依旧道:“师父,真悟若是有什么事,请不要阻拦徒儿前去救他。”
丘处机冲他微微一笑,奎安这才松开了紧握着道坚的手。
而就在他们对话的短时间内,平静的伊犁河正随着真悟靠近的步伐,水面上不断泛起水泡,如烧开的沸水一般“咕咚咕咚”个不停。
虽然距离水面尚且有一定距离,但水面扑腾的声音已经引起了真悟的注意力,他便弯下身捡起一块石头,向河中漂去,打水漂是他常玩的小游戏,石子在触碰到水面之后本该弹起,激起几多水花后才能入水,可这会儿他抛出的石子却直接悄无声息地落入了河水之中,就连一声清脆的“咚”声都不曾闻见。
这水底之下,果然有什么装模作样的东西在作怪!
“哒哒哒……”真悟沿着岸边几度奔跑,兴许河中的怪物知晓真悟并非寻常好惹的家伙,不论真悟如何试探,终究迟迟不肯现身,真悟见状,只好掏出九齿钉耙,一脚金雁功踩下,身躯轻盈而起,手中的钉耙却向着湖面重重落下!
这一下,河中的怪物再也无法保持淡定,河水在九齿钉耙所落下的地方劈开了两道,真悟即刻将钉耙收回手中,却见高高扬起的湖水向他席卷而来,真悟却并未逃离之意,在众人的尖叫声中,他被河水卷入,带入了河底之下。
因是有备而来,就算被汹涌的水流包围之后,真悟也并没有产生丝毫动摇,落入水中之后,河水便失去了先前的动力,他一抬头便能望见水面上的阳光,穿过河水照耀着湖底之下的黑暗,在身体逐渐上浮的同时,真悟在水中睁大了双眼,想要看清楚河底究竟有什么怪物。
水下一片漆黑,真悟在入水前深吸的那口气快不够用,他只好向上划水,打算暂且撤退,对方似乎察觉到真悟正逐渐陷入困境,而对方也正在等候这个机会!
真悟向水面划去,脚下却忽然一紧,他回头一看,似是什么黑色的物体卷住了他的右脚,乍看之下,好像是头发!真悟大力地挣扎着,想将脚下被卷住的头发给解开,却不料这头发硬得很,怎么解都解不开,一时间,他被拖着向水底拉去,梦中溺水时候的窒息感再度席卷而来。
求生欲让他不断地挣扎,好在九齿钉耙不离不弃,锋利的钉耙成功斩断了脚下的物体,他拼命向水面游去,却不料水下之物并没有就此放过他的意思,当真悟回头望去之时,之间水下那片原本漆黑的物体,化作万千道黑色长发,似是风中摇曳,又似是无数八爪鱼游动的触角,向他快速游来。
方才仅仅是一截,便能拽着他往河底而去,而如今这成千上万条触角更是让他触目惊心,在水下的动作本就受到很大限制,且无法自由呼吸的情况下,真悟没有把握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对方揪出来,他所能做的只有拼命划水,就算无法立刻逃离水面,能够暂且换一口气也是极好的!
水面明明就近在咫尺,可为何怎么都到达不了,长久在水下不能换气导致他的大脑在短时间内极度缺氧,眼前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他的身子正在缓缓下沉,水底之下,正张牙舞爪的黑发彻底将他的身体包裹,随着水中暗中的涌动,不断下沉。
就在真悟即将逝去意识的时刻,水面忽现一道强烈的金光,这道光束有着极强的穿透力,哪怕隔了那么深的河水,仍旧亮得太过耀眼,金光将水下之物灼热,那怪物连忙退回水下,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扑通”入水,道坚将真悟从那团黑色长发之中剥出,带着他向河面之上快速游去。
在奎安焦急的等待中,水面上终于探出了两颗人头,是道坚正带着真悟向岸边游来,而丘处机仍在驱动照心镜,逼退河底的怪物,让其无法靠近他的两位徒儿。
奎安在岸边成功将真悟从道坚手中接过,便急忙将他背起,向着围墙的方向跑去。道坚也顺利从水中脱身上岸,丘处机见他们全身二退,这才收起照心镜,同道坚一同施展轻功,向后方退去。
没有了照心镜的威胁,水中的怪物瞬间发狂一般,带动整片河水向他四人席卷而来,丘处机却头也不回,只是一个劲儿地向前跑路,道坚与奎安也皆是如此。
“神仙!”
“道坚!奎安!”……
站在塔上的众人为他们紧张地握紧了双手,巴图与查干巴拉想去帮忙,却被刘仲禄阻止,怕反而越帮越忙,如此,他们便只能大声呼喊对方的名字,仿佛这样就能尽快将他们让他们脱离危险一样。
伊犁河河道中的大半河水都在这一刻汇聚而来,掀起数十丈高的巨浪向着他四人滚滚而来,奎安背着真悟,相对落后于丘处机与道坚二人,他即便不回头看,光是巨浪在阳光下的影子都已经盖过了整座观望的高塔,奇特的波光粼粼照耀在每个人的面孔之上,在这危急时刻竟有种身在水下世界的错觉。
恍惚之间,奎安没忍住好奇心回头向后忘了一眼,顿时被滔天巨浪吓得一愣,脚下一个不慎,便跌撞在一颗石子之下,他虽想极力稳住身体,奈何身上背了一个人,重心不稳,最终还是把真悟摔了出去,自己也跌了个大跟头。
“奎安!奎安!”塔上的人看到后急得纷纷大喊。
道坚与丘处机听到动静后,同时转过身来,只见奎安正趴到在地上,努力用双手支起上身,却不料后脚再度滑了一下。
“奎安!”道坚呼叫他的同时,掉头向后跑去,丘处机也同样回过身来,想奎安与真悟摔倒的地方跑去。
脚踝处传来剧烈的痛感,竟然在这种时候扭伤了脚,奎安气愤地在地上捶了一拳,下一秒便被道坚扶着站了起来。丘处机赶来之后,将昏迷的真悟背起,并同时向道坚喊道:“来不及了,快跑!”
奎安这才惊觉身后的浪潮都已经赶到后脚跟了,但他一瘸一拐的速度实在太拖累人,道坚想也不想,直接将他这么大个人扛起架在肩上,拼了老命地向前跑去,奎安虽然觉得这样的姿势实在太没面子,但他此刻的视线正好能看到后方追来的巨浪,根本无力反抗大师兄忽如其来的“爱意”,一边尖叫着,一边被扛着向前跑去。
“快点儿!你们再快点儿啊!”奎安这么一掉链子,他们四人的安危更加扑朔迷离,巴图帮不上忙,只能急得干跺脚,恨不得自己有飞天的本事,能将他们瞬间给带回来。
而刘仲禄在看到如此巨浪的同时,不禁对防御水患的土墙产生了怀疑:“镇海公,如此巨浪,威力逼人,只怕这单薄的墙体无法抵抗吧?”
但从现下的形势上来看,刘仲禄说的的确不错,但田镇海却并不以此为意:“放心吧,我建这堵墙并不是为了抵挡这巨浪,你且看着,丘神仙他们,马上就要得救了!”
田镇海指着丘处机四人所移动的地方,刘仲禄此刻才发现,阳光透过浪水照在地面之上,竟有一条与围墙平行的直线,而丘处机等人即将穿过那条界限。
巨浪似是感知到猎物即将逃离自己的掌控,再度提速而来,道坚扛着人高马大的奎安急速奔跑,体力消耗迅速,当他看着师父与真悟成功抵达光点所形成的明亮界限之后,他也再度提速。
可偏偏这时,后脚一顿,似乎被什么东西所缠住,他急忙转过头来,竟发现有一截黑色长物缠住了他的后脚跟,正是水下包裹了真悟的不明物,就在下一刻,一股蛮横的力量瞬间将他往后拉去!
“大师兄!”奎安几乎与道坚同时发现了这截直要人命的玩意儿,道坚被拖住的瞬间,急忙将奎安从自己身上抛开,奎安在地上滚了两圈,连忙爬起抓住了道坚的手。
道坚:“快放开我,否则你也会被牵连进去!”
奎安没有理会道坚的劝告,他忍着脚上的剧痛,使劲儿将道坚往自己这边拉,可凭他二人合力,都无法阻挡道坚脚下的那股力道。
道坚大半的身体都已经被扯入潮水之中,奎安却仍在坚守,宁愿忍着剧痛也决不松开大师兄的手,可不管他如何使力,却只能看着眼前人被那股潮水渐渐吞没,下一刻,他的双手也被黑色妖物所缠绕……
“大师兄,不!”
奎安再度顿足使力,他脚下的土地甚至因为他的力量而塌陷了几分,但他依旧无法解决困境,就在脑海一片混沌之际,身后忽现一道熟悉的金光,光照的暖意打在他身上,充满了力量,而缠绕在他身上的那缕黑色物品,在触碰到金光的瞬间,急忙向后退去,道坚脚后之物也同样退去,奎安趁此之机,再度使力将道坚的上身从水面之中扯了出来!
重新回到水面之外,道坚连忙深吸了两口气,接着奎安手上的力,彻底从水面脱离了出来,二人重获自由,而丘处机正大力驱动照心镜使得水中妖魔不得不退避三分,他二人便趁此空挡,成功退到了界限之外。
丘处机收起照心镜,却也因为施法过久,一时体力不支,单膝撑地。
“师父!”道坚与奎安二人急忙围上,丘处机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无事,随后才缓缓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