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仲禄又同察合台客气了几句,大概表达了他特意前来将此消息告知他们的谢意,察合台倒没觉得什么,只是时候已经不早,便不再耽误他们上路:“其他也没什么要事,本王就不耽误各位了,山高水远,各位保重!”
丘处机同样回礼道:“多谢大王,有缘再会!”
他们重新上了马,在察合台的目送之下,渐行渐远,当他们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之中的时候,他身旁的侍从来禀,得知庆格尔泰已经苏醒,身体并无大碍,察合台闻之,回过身往宫中走去……
当日进城之时,察合台备了大队的人马迎接,引起了城中百姓的注视,不过在近日离城之际,倒没有那么大的阵仗,只是有些眼尖的人认出了骑在马上的几人,认定他们就是这几日大王盛情款待的贵客,没想到不过几日的时间,他们就要离去了。
察合台贵客离开的消息很快又传遍了整座王城,有关丘处机的趣闻轶事也在大大小小的坊间流传了开来,据说那位神仙有擒妖的本事,不少兵营里头的士兵亲眼瞧见了他发功时候的本事,神奇得很!又有人传说,在昨夜三更时分,察合台所在的行宫上空忽现一道闪光,仅片刻时间便消失不见,那一定是丘神仙在施展法术!
不少人连连感叹汉人的高深,他们传得有理有据,又神乎其神,仿佛自己亲眼所见一般,丘处机来阿里马城虽然没有几天的时间,却无意间树立了威望和名声。
有关他的流言在城中传得沸沸扬扬,察合台也没有要插手辟谣的意思,因为他和大多人一样,都觉得丘处机真的是一位活神仙,而在这其中,他比其他人更清楚一点,那就是丘处机身边的那位年轻弟子,往后必定有不凡的造诣。
……
当丘处机的车队正式离开阿里马城的城门之时,时候还尚早,这一回虽然仓促,但察合台早已命人给他们准备了充足的水粮和银两,以备路上不时之需。
虽然出发的时辰不算早,但他们的马匹经过几日修养,被察合台的侍从们喂养得很好,走起路来都带风。真悟没忍住小跑了一段路程,追上了前方探路的查干巴拉,得知前方有片巨大的林地,今夜恐怕是早在林中过夜了。
真悟与查干巴拉会面之后就放慢了行程,后方的车马不出半个时辰的时间便追了上来,赶路的日程中,他们早已经习惯了风餐露宿,对前方有住店的可能并不抱期望。只是自从出关以来,不管是草原上还是沙漠里,西域的土地都有着早晚温差巨大的现象,所以夜间若是外宿,是他们最难熬的时候,好在只要想到再过一个月就能结束这样的生活,真悟心里头便觉得有了盼头。
夕阳落山之前,他们成功找到了一处较为平淡的草地,正适合夜间驻扎。真悟与奎安帮巴图外出寻找柴火,与此同时,道坚和查干巴拉也支起了锅架,整理了夜里可能会用到的被褥。
等真悟三人回来的时候,天色已是昏暗,树林遮挡了阳光,所以天黑得比较快,好在巴图早已摸透了生火这门手艺,眨眼的功夫便将柴火烧得旺盛。
他们吃着无一例外的馕饼,好在刚出城的时候,物资充足,查干巴拉在检查物品的时候还惊喜地发现了一桶马奶酒,没有犹豫,当即便搬了出来,欲与众人同享。
虽说酒水珍贵,应当择个好日子再来行用,但带着这么一大桶马奶酒上路也着实不便,刘仲禄权衡再三,最终还是决定尽快解决掉这桶好酒为好!
当夜,他们喝得酩酊大醉,大概是因为知晓了成吉思念确切的位置,内心不由兴奋且激动,就连一向养生的丘处机也没忍住,几杯下肚,暂且将在阿里马城所遇到的棘手事件抛诸脑后,虽然他西行另有目的,但他想要劝谏成吉思汗的心思也是真心实意的。
夜间的凉风习习,从面颊上轻轻扫过,醉意朦胧间,格外的凉爽舒适,真悟并没有将自己灌得大醉,他虽然好吃,却没有好酒的习性,偶尔贪杯也是食欲作祟。以往他们车队之中,但凡有酒,喝得最凶的一个必然是马哈木,如今马哈木掉了队,巴图与查干巴拉便只能平分秋色,奎安偶尔状态好,同他们打个平手,但真悟看得出来,那也是巴图他二人给奎安面子。
提到酒,真悟便不由想到马哈木,大概是酒劲上头,他的思绪就愈发浓烈,但大家对于马哈木的事情,在过去之后都鲜少提及,他的死给每一个人都造成了巨大的打击,每每提起,都会令所有人感到阴郁,时间久了之后,他们便达成了不再提及的默契,仿佛这个队伍从最初开始,便是七个人的队伍,而提早离队的那个人,就让他永远埋在自己的心中吧……
当夜巴图几人都喝醉了,倒在火堆旁呼声震天,真悟与道坚只是微醺,便轮流守夜,毕竟前一天晚上在行宫之中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也不知道今夜对方会不会追来,好在天亮之后,他们所预想的情况并未出现。
丘处机在布下结界的时候同察合台交代过,他的结界能够保证方圆几十里以内的安全,如今他们距离阿里马城尚近,没有发生意外也属正常。
虽然昨夜喝了不少酒,但蒙古人的体质似乎天生就适应酒的作用,睡一觉醒来,也不觉得头疼脑热,反倒十足的神清气爽。
但这并不代表奎安也一样好受,他夜里起来吐了一回,天亮后再吐了一回,昨晚吃的那些馕饼全都给吐了出来,胃里空空如也,却还不断反酸水,难受的很,更惨的是他上了马之后,马背上的颠簸促使他将刚喝下去的两口水都给反了出来,脸色煞白煞白,很是难看。
道坚从配备的药箱里找了一颗解酒药给他服下,让奎安在马车内躺着,正好陪丘处机解解闷儿,可他这幅模样躺在丘处机面前,别说是好好休息了,光是被师父念叨,耳朵都快长茧,丘处机见他没力气回话,到后来便开始给他讲经。
经此一回,往后再有喝酒的时候,奎安再也不上赶着了,他不是怕喝醉了难受,而是怕被师父念叨,要知道在丘处机开始讲经不久之后,奎安听着听着就睡了过去,等他醒来之后,丘处机虽不说,但脸色实在难看。
道坚闭着眼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回头警告了奎安好几回。奎安自知无法攻克师父讲经会犯困一事,最终吸取的教训便是,千万不能再喝醉了!
当日睡了个囫囵觉之后,奎安的身子便彻底恢复了过来,到底是年轻人,受得了风餐露宿的苦,也受得起酒水的折腾。在已经知晓成吉思汗所在的位置之后,所有人的心情都变得有些急躁,原来不知道这趟旅程还有多久,虽然每日都在赶路,但终归是望不到尽头,而如今终点仿佛就在眼前,他们也自然急切加速了脚程。
阿里马城到伊犁河半个月的路程,生生给他们缩短到十天的路程,不过这一路走来,倒有不少城镇,所以夜里休息得好,白天也走得快,十天之后的这一天,他们顺利抵达了一座名为“镇海城”的城镇。
当刘仲禄看到城门上写着偌大的“镇海城”三个字的时候,不禁眼眶泛红,心中更是五味陈杂。镇海城是成吉思汗封给田镇海的城池,他曾随成吉思汗出征乃蛮、金国,随哲别僵局征屈出律,是大汗西征大业上的大功臣,外人大多称他为“镇海公”。
刘仲禄带着丘处机几人走到城门前,向士兵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及来意,对方在得知他们的身份之后,很快将丘处机到来的消息传到了镇海公的耳中,不久之后,他们一行人便被恭恭敬敬地带到了镇海公的面前。
早年间,镇海公是游历于漠北的商人,当他投靠成吉思汗麾下的时候,正是成吉思汗一生中最为落魄的阶段,但他却有一双识得英雄的慧眼,跟着成吉思汗西征北站,他也成了大漠中富甲一方的大商人。
当丘处机见到田镇海本人的时候,对他的形象倒是有几分意外,大概是见惯了蒙古人豪放不羁的形象,没想到镇海公本人的穿着打扮都十分体面,他的皮肤也较正常人细腻红润,颇有几分丘处机鹤发童颜的风范。不过转念一想,人家毕竟是富商,有钱讲究也属正常。
田镇海在见到刘仲禄这张熟悉的面孔之时,毫不吝啬地露出了笑容:“刘兄,真是许久不见啦!”
他笑说着,同时张开双臂迎来,给予刘仲禄一个大大的拥抱,刘仲禄见到老朋友十分欢喜,同样回予他拥抱。
二人分开之后,刘仲禄便急忙将身边人为他介绍道:“镇海公,这位便是大汗请来的贵客,全真教掌教——丘处机。”
田镇海方才来时早已见到这位传说中的“活神仙”,对于对方仙风道骨般的风采,他的眼中没有惊讶,只有理所当然,是打心底里认定大汗所钦定的贵人,必然不凡。
田镇海:“久仰神仙大名,大汗命我在此恭候各位已久,总算给盼来了。”
丘处机微笑回应:“大王有心了。”
田镇海:“各位长途跋涉而来,一定很累,我已命人清了房间,各位将行李放下之后正好休整一番,等时候晚些正好来用餐。”
他们抵达镇海城的时候刚过了午时,田镇海也没有提前得到他们到来的消息,所以只能命人准备一顿丰盛的晚宴来招待他们。
没有什么多余的客套话,田镇海将礼数做全,各项事情也吩咐周到,丘处机同他道了谢,便由下人领着他们前去住宿的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