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处机似是察觉出了白龙的杀气,他的视线从来不是落在自己的身上,而是正忙碌着与冰和水对抗的几人,果不其然,就在下一秒内,所有冰针都集中落在真悟他们身前的位置上,如此集中且密集的攻击,照心镜的屏障眼看就要破碎!
“快!快点儿!赶紧的!”
眼看着屏障的裂缝越来越大,真悟急忙催促着大师兄与查干巴拉的同时,自己也拿着水囊迎了上去,可他们手中的碎冰仍旧化成了水,趁着水即将流空之前,查干巴拉似是捧着宝贝一般,才总算接了几滴水于水囊之中。
“怎样,够吗?”道坚将指缝间的水底送入水囊,带着几分不安问道。
真悟晃了晃水囊,这么几滴水,根本没有任何动静,他也不知道能否行得通,只是耸了耸肩。
比起取水的麻烦来,此刻他们的人身安全问题更加严峻,仅仅这么一句对话的时间里,奎安已经看见屏障之上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他急忙大喝一声:“快让开!”
奎安将众人一把推开,利用墨煞天的刀身抵挡住了从碎缝中钻入的冰针,丘处机随即将所有的气力同样收回,集中抵挡并修复了保护他们的屏障,但如此一来,他自己便没了任何防护。
白龙早已预见丘处机会这么做,他没有半分犹豫,随即停止了冰针的攻势,扭动着长长的躯体,张开龙嘴迎势而来,似要一口将丘处机给活吞了!
“师父!……”师兄弟三人心下大惊!
他们没有料想到师父为了他们的安全,不顾自危,解除了护体的屏障,这是白白送给白龙一个绝杀的机会,他们决不能看着师父身入险境!
奎安迅速挥动手中大刀,墨煞天所斩出的刀锋似是一道利剑,向着从他们头顶上方游走而过的龙身袭去,却奈何蛇形一般的龙体灵活一扭,便轻松躲过了他的招数,依旧向着丘处机游走而去。
眼看奎安的突袭没有成功,他们也没有放弃追击,虽然跑得不如他白龙游得快,他们还是拼了命地追来。
丘处机自然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只是考虑到身后还有昏迷的刘仲禄,难免多了几分考虑,既然白龙已经收回了针对道坚他们的冰针攻击,他当即再次调动照心镜,就在龙嘴对着它“吞噬”而下的时刻,照心镜成功挡下了一次攻击,白龙微微吃痛,腾空直上。
真悟几人被方才的情况吓了一大跳,好在危急转瞬即逝,不愧是人送名号丘神仙,哪怕面对龙族依旧悠然自定。
可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身处丘处机正上方的白龙却再度汹汹而来!方才紧急催化出的屏障早已破碎,接连不断的攻击使得丘处机颇为吃力,而这一回,白龙对他所发起的攻势更甚之前!
“快住手,你这条臭白龙!”
眼看师父遭遇一次又一次的攻击,真悟气急,没有管顾奎安的面子,脚下轻功一点,借着奎安肩上的高度,当即高高腾空而起,他又受伤的铜镯在他的催动下瞬时化作九齿钉耙,他高举这钉耙迎向即将冲撞向丘处机的白龙,口中大喊道:“去死吧!”
白龙敏锐地察觉到真悟不计后果,猛扑而来的攻势,他本可轻松扭身躲过,却偏偏愣了神,就在钉耙即将击中他的瞬间才急忙游走了开来。
真悟手中的钉耙落了空,丘处机却成功躲过了一击,道坚等三人急忙赶来,见二人皆无事,这才长吁了一口气。
“真悟,你找死啊!”
真悟虽成功救下了丘处机,道坚却对他如此冲动的行为十分不满,那白龙若不是被他莽撞的行为惊了一跳,随便甩个尾巴都能把他给拍死!
正当道坚摆好了架势,以为白龙随时都会再起攻势的时候,却见白龙死死盯着真悟手中的九齿钉耙,片刻之后,面相道坚质问道:“你喊他什么?”
“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全真教弟子真悟!你可好好记住了!”不等道坚回答,真悟仰着脖子,将钉耙重重立在雪地之上,砸下了一个深深坑。
“真悟?……是,是二师兄吗!”
二师兄?白龙这样称呼真悟,令众人纷纷感到意外,但他们每个人下意识里都觉得自己大概是听岔了,并没有放在心上,反而更加警惕面对敌方。
“怎么,被我霸气的法号吓到了,这么快就认输,想做我的小师弟了吗?”虽然不明白白龙为何是这种反应,但真悟还是不要脸地占人家便宜。
“真悟,不要乱说话。”丘处机沉着脸道,他同样没有把白龙的反应放在心上。
可是他手中的九齿钉耙,还有他的法号……白龙微微眯起了双眼,陷入了回忆。众人只当眼前的白龙是个尊贵的龙族,却不知他其实是西海龙王的三太子敖烈,也正是当年陪伴玄奘西天取经的白龙马!
当年他们师徒几人西天取经修成正果后,被如来佛祖升为八部天龙广力菩萨,后在化龙池得复原身,盘绕在大雷音寺的擎天华表柱上。本来是个完满的结局,在大雷音寺的日子白龙也过得十分舒坦,可日子久了难免觉得无趣,便主动讨要了一份差事,到了这天山之后,做起了天池的守护神兽。
当然,这些事情是丘处机他们都不得而知的,前段时间里,敖烈听说了二师兄猪真悟的遭遇,只知道他也下了凡,少不得要经历一番历练,但他也不知二师兄究竟去了何处,要做些什么。
在他的印象中,二师兄是个肥头大耳的猪妖模样,此刻他面前这位唤作“真悟”的青年,倒是个容貌干净的青年,可是再细细一想,这张脸好似有几分印象。
他记得每当二师兄预见心仪的女子之时,便会化作人模人样的书生样貌,当时他们只觉得好笑,并未留意,可今日所遇见的这个少年,竟同记忆中的模样有八成相似,难道真的是真悟师兄不成?!
不过就算是真悟师兄,看他此刻的模样,应是对前尘往事都不记得了。他记得在二师兄出事之后,大师兄曾同他提过,二师兄是自己跳入了六道轮回池中,重新投胎转世为人,如此想来,忘却了前尘往事也是正常。
白龙想了很多,最终觉得眼前人是二师兄的转世这件事,大概八九不离十。他内心有些许激动,但并不能在他们面前表现出太过异样的行为。二师兄既然重新投生,必然有他所肩负的使命,一切皆是天意,他不能将天机泄露,不过,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他还是很乐意帮二师兄一回的。
只是,他不能做得那么明显,让他们起了疑。
想到这里的时候,敖烈的心态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般的变化,从一开始的绝不妥协,变成了决定对他们暗中相助。
在真悟出言不逊之后,白龙并没有反驳他的话语,反而在空中停滞了小一段时间,大伙儿都以为他是蓄势待发,可丘处机却发现,先前他周身所散发出的那股凌厉之气,如今已收敛了许多。丘处机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真悟,可真悟的眼中依旧是一片清明,他看得出来,真悟什么都不知道……
在敖烈短暂的思考与回忆的时间里,众人对他的反应其实已经产生了些许疑虑,但他的行动很快又打消了众人的怀疑。
白龙敖烈摆动自己的尾身并甩向他们,众人见状急忙后退躲开,但龙尾依旧掀起了大片的雪花,重重打在众人的身上,他们有的用手挡着脸,但这样一来视线便受到了阻碍,所以又急忙在雪地上滚了几圈,躲过了这趟干扰。
抖掉身上的雪花,真悟抬起头时,白龙正盘旋于上空,不知做什么打算。除了当初真悟与狼妖擎夜交战之时,曾有过腾云驾雾的本事,不过当时他的状态并不正常,众人时至今日都未能破解其中的缘由,且真悟自己也丝毫没有印象。
只是现下这白龙腾于空中,而他们又无这等腾云驾雾的本事,过起招来自然受到了很大的牵制,相当于只能被动防守,却不能主动进攻。面对白龙的通天本事,本来就难以相抗,如此一来,他们取水的计划就更难实现了。
真悟的脑海中生出许多个办法来,可到底还是没有把握,他并不晓得白龙此刻的心思,只觉得对手难缠,不敢轻易举动。
他们之间的僵持并没有保持太久,白龙又重新发动了攻击,逼得他们往天池的东面退去,可是那边看似是一片断崖,莫非白龙是想将他们逼退至崖底不成!
他的意图如此明显,不只是真悟一人,几乎所有人都发现了白龙的目的,他招招逼人,却又招招放水,从未想在比试中彻底击败他们,只是想将他们尽快驱离此地。查干巴拉背着刘仲禄,已是退无可退,踩在了悬崖边上,脚下若是一个不稳,便是要摔下去!
丘处机忙于应付白龙的攻击,并未察觉到身后几人的处境,好在道坚及时出手,拉了查干巴拉一把,这才将他二人从鬼门关外拉了回来。现下天色已黑,悬崖之下又是烟气缭绕的,根本看不清究竟是什么景象,可越是看不清,就越是让人感到害怕。
真悟与奎安仅在离他们不过三步的距离,帮着丘处机一同对抗白龙毫不间断的攻击,道坚想护着查干巴拉与刘仲禄先行避开白龙的攻击范围,就算今日暂且逃离,也决不能如了白龙的愿,掉落在悬崖峭壁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