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这一座城,十一月份的天空,灰色的云,阴寒的风,还有飘碎了的雨!
王紫镜的心情,就像窗外的颜色,她站在自己房间里的阳台上,手里捏着那只存放了三年的普通挂饰。
突然,她微微翘起了嘴角,仿佛看到天际一抹耀眼的光芒!
从此以后,王紫镜在学校里,开始百般讨好田雪念,她会利用书桌里琳琅满目的零食,去接近田雪念,她会不遗余力得去帮田雪念值日和绘画黑板海报,她会替田雪念这个数学课代表收作业。
然而,田雪念总是以礼相待谢绝她的好意,敬而远之避开她。同时,她还需要面对杨喜红的冷眼,与忍受杨喜红的毒舌!
不过,当王紫镜在田雪念宿舍,发现了她书包上的那只孙悟空挂饰后,觉得一切付出都值得。
田雪念的挂饰和自己的一模一样,有着相同岁月的痕迹,这说明,那个曾经缥缈在她记忆世界里的恶魔,如今是真真切切从天而降,成为了她同班同学的哥哥,与她之间终于有了能交织在一起的关系!
王紫镜愈发像着了魔一样,每个早晚自习,她不允许班上任何人打扰田雪念思考问题,每个午睡时间,只要田雪念放下课本伏下案去,教室里哪个同学胆敢再发出声响,她随手就是一本书飞过去,打死打残她不负责任。
王紫镜不知利用什么手段,和一个女生交换了宿舍床位,睡到了田雪念邻床,她一如既往跟着田雪念和杨喜红进进出出。当她发现她那些高昂的化妆品和食堂最美味的菜肴,被田雪念一次次拒绝的时候。她开始利用她的投机取巧的小脑袋,替田雪念解决日常生活中的琐事,又以她能说会道的小嘴,时不时讲一两个灰色幽默的小段子,似乎这样,终于能与田雪念对上一两句话。
然而,田雪念一门心思全部在读书学习上,自始至终没有怪过王紫镜,无论王紫镜做多少,在田雪念心里,她们大概永远也只是同学关系。
时间就这样走到了深冬,学期末尾,一次次的考试,让麻木的学生们终于迎来了高中生活的寒假!
王紫镜突然不想这么快就放假,她和田雪念的关系还没有完全缓和,她应该没有理由去问这样一句话:
“田雪念,你家在哪儿?寒假期间,我可以去你家玩吗?”
正如王紫镜想的一样,田雪念犹豫之后,说:
“我家在离县城很远的山村里,你去了会不习惯!”
田雪念就这么走了,坐上那辆她目光都追不上的摩托车走了!
王紫镜单肩挎着书包,站在风中,感受冰刀刺骨的寒意,她迷茫的双目流转在因为放假而兴奋的学生们身上,越发觉得他们就是一群还没有长大的小屁孩,永远不会明白有一种难受,叫人群中的孤独!
今日放假,比平时早了半个小时,自己的父母为什么不能像田雪念的哥哥那样,让呵护的温暖打败等候的寒冷?
突然,一个高挑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是杨喜红!
王紫镜就这么跟在了杨喜红身后,一直跟去了县城里的长途汽车站,在杨喜红进过的小店里,问了店老板后,用她的书包装满了各种糖果零食。接着,她又买了和杨喜红同一趟汽车的票,她不知道杨喜红会在哪里下车,她便直接买了到终点的票。
上了车,王紫镜坐在了杨喜红身边!
杨喜红难以置信得看着坐在自己旁边的女生,问:“王紫镜?你怎么坐上这辆车?”
王紫镜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说:
“想去你家玩,可以吗?”
这大概是一个认真的玩笑吧?
“去我家……?我看下你的票!”
当杨喜红看清王紫镜大方扬出来的车票后,总算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去自己家,毕竟这个时候去自己家,怕是要过夜,家里的情况,哪里还有多余的地方住人。不过,转念一想,像王紫镜这样的城里人,怎么可能去乡下找罪受。想通这一点,杨喜红扭头看了看王紫镜,虽然她们在学校里不对付,可毕竟同学一场,何况她们之间的不友好,都是过去很久的事,再说最近王紫镜对田雪念和自己的态度,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于是,杨喜红率先开口,找了一个大概可以聊一聊的话题:
“坐到终点,要四个钟吧?”
“应该要吧?”
哪儿是终点?王紫镜才不知道要多久,她自己都不是很清楚!
汽车在坑坑洼洼的公路,摇摇摆摆前进,车上的两人各自安静,当杨喜红到了属于她的路口,终于感觉松了一口气,站起来身来,也对王紫镜表示友好地说了一句:“那我到了,就先下了,拜拜!”
可当杨喜红前脚刚下车,就看到王紫镜也跟了下来!
“你怎么……你不会真的是去我家吧?”
“是啊!”
杨喜红怔了怔,她脑海里闪过王紫镜住她家的画面……!不行,不可以,先不说这只高贵的天鹅无法忍受穷苦的尴尬,就算她自己都会因为窘迫家境被裸露在王紫镜面前而感到无地自容。于是,她尽量用一种不伤害的语气,暗示自己家里住不了外人。
王紫镜不在乎这些,哪怕杨喜红再说明点,她都要去杨喜红家一趟,她有一颗天不怕地不怕的心,她敢肆意挥霍这个年龄的任性。
就这样,王紫镜顺着这条土路,一会儿跨步到田边沿路的田埂上行走,一会儿跑到那边水沟里扔石子,时而拽下根干枯的草枝把玩,时而揪下几片冬黄的残叶揉捏。她爬过了小坡,在那条蛇盘山路上走走跑跑,比杨喜红还要快几分,她像一只飞出笼的金丝雀,在冬季落满死叶的灰白山间,点缀属于她的活泼生机。她累了,就四平八躺倒在路边的狗牙根草地上,当杨喜红的脚步追上来了,她便起来,也管不得身上沾满了小碎叶片儿,说:
“你回家的路上太好玩了!”
然后,也不等杨喜红说话,嘴里发出兴致勃勃得怪叫,又撒开脚步,冲去了好远后,停在在一片垂头丧气的芒萁丛里搜索,并用一根小木,在里面挑着土,追打被她惊扰到仓皇逃命的蝼蛄虫……!
相比往常,这一次,杨喜红回到家里,天色还没有暗,她父母还没有回来,她也不多理会王紫镜,她还需要忙着喂鸡食、喂猪、收衣服和准备晚饭。
就在杨喜红忙碌的时候,王紫镜用她书包里的零食成功“收买”了小涛和雅婷,并和他们玩成一片,小涛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好吃的,他闪亮的眼睛里冲击着一道道的兴奋快乐,雅婷更是被王紫镜在学校里那些“丰功伟绩”震撼得无以复加。
除了这对姐弟,还有杨喜红归来的父母,也在王紫镜抹了蜜糖般的嘴儿下,喊着叔叔阿姨,说她自己是杨喜红在学校里最好的同学。并以她最强悍的表演天赋,融合她最擅长的委屈、自责、害怕和后悔,诉说自己因为年幼不懂事,又一时任性贪玩,随便坐上了一辆大巴车,幸亏巧遇杨喜红,不然今晚她就要睡大马路上了。
善良的杨喜红除了用别扭的表情,向父母默认以外,别无他法。只是可怜了她家那一桌子逢年过节才有的丰盛饭菜,怕是只有那么一大碗的梅菜,恰好让这个城里富贵人家的姑娘尝到了乡下不一样的特色美食。
饭后,王紫镜在杨喜红的父母主张下,借村里人的电话打给了家里,只说自己在同学家住一晚。
这一晚,小涛跟父母挤一张床,王紫镜便和杨喜红姐妹挤一起。
在杨喜红观察下,王紫镜自始至终都没有对她家这般光景表现出嫌弃与不屑。这大概算是杨喜红最值得欣慰的一点,也是杨喜红以后对王紫镜改变态度的关键一点。
杨喜红问王紫镜:“我家……你住的还惯吧?”
关灯之后,躺在床上的王紫镜,看着黑暗,思绪似乎飘远,反问一句:
“是不是乡下都这样?”
杨喜红不是很明白她问这话的意思,想了想后,只能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基本差不多,好也好不到哪里去,差也不会差多少!”
“那你们都能住的惯,我也一样可以住的惯!”
杨喜红大概没能明白,这里面“你们”代表什么,只当是以为她这一家人而已,默默应了一声:哦!
便各自开始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