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了,三日浑浑噩噩,三日清醒的片段便久久地握着那一枚丁香的香囊,窗外雨停了,风开始呜咽着摇晃着花枝的茎叶,抬眼望去,却只见一条笔直的青石板路延伸到院落门口,几日前的绿柳周垂,花团锦簇,却转眼间凋零于细雨冷风中。 和旺说,她封了贵人,婉贵人,入主咸福宫主位。 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容若苦笑着,看着和旺皱着眉吹着手中的白玉碗,黑褐的药汁,雾蔼袅袅,“公子,这魏太医开的什么药方啊,闻着都苦。” 容若伸手接过,浅尝后扬脖一口饮尽,他感觉不到一丝的苦,心里的苦比起这碗药来,又何足挂齿? 管家达海推门来报,“公子,简亲王来了,”话音未落,喇布已从达海身后探出头来,一脸的盈盈笑意,“容若,府上说你病了,达海这老奴才连本王都敢拦,怎么样,兄弟明日大婚,能不能过来陪我喝两盅?” 达海诺诺地笑着,和旺早已上前行了礼,嬉笑着掀起了珠帘子,“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奴才能不能也去讨杯喜酒吃。” 喇布一挥手中的扇子,用扇尖轻点在和旺的头上,“给本王沏壶好茶来,一会儿让你们家公子帮忙鉴赏一下本王新得的宝贝。
” 容若浅笑着走过来,“没什么大碍,老毛病,受了风寒而已,先恭喜简亲王了,不知哪家的女子能有如此的荣耀嫁入简亲王府。” “说起来和你一个姓氏,不过是正白旗的,都统品级穆占的小女儿,那叫长得一个珠圆玉润啊,前几日选秀撂了,我挑了来,那脸蛋儿,嫰得能掐出水来,”喇布向容若附过耳来,小声地说,“告诉你一个秘密,皇上不喜欢胖的,你看皇后和那日当选的几位,哪一个不是像风筝一样单薄,牵根绳子站在科尔沁的草原上就能飞起来。” “喇布,背后非议皇上可不好,小心落人口实,”容若附和地笑笑,心里却像有把钝刀子,细细地割舍着一样疼,他的婉兮,可如今,是婉贵人了,是皇上的人了。
容若不禁低叹一声,喇布已嬉笑着,“嫉妒了?也想有个人晚上替你暖被窝?堂堂一品大员的公子……不过容若啊,我听你阿玛说在你没考取功名之前,是不允许你娶亲的,真有这事?” 和旺在外轻扣门,容若应了一声,浅笑着问道:“你刚才说新得了什么宝贝,给我瞧瞧?” “张伯高的一把扇子,”喇布轻抖开手中的一柄折扇,扇面上是两行诗:“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字迹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般,而另一扇面,远山近水,金碧青绿,却颇有大李将军的风韵,“怎么样,可花了我不少白花花的银子。” “三位大家的作品集于一身,实属难得,”容若起身从和旺手中接过茶盏,沏上一杯递予喇布,碧螺春的浓郁香气瞬间便飘散开来。 “好茶,”喇布赞道。
“王爷,我家公子说,这茶冲泡时得用刚刚沸腾的水,还必须用紫泥的壶,品时却须用白玉的杯好观汤色,”和旺在一旁附和。 “容若,也就你最讲究这些,哪天把你府上会煮茶的丫头送一两个给我,”喇布笑道。 “王爷,我们公子吃饺子还用玉尺量呢,短了的长了的,都赏给我们做奴才的,”和旺插话。 “就你多嘴,”容若浅酌一口茶,抬头瞪了和旺一眼。 喇布大笑着,险些呛出口茶来,“你家公子这等挑剔,将来挑夫人,定要挑到天上去了。” 【注解】喇布,简亲王济度第二子,生于顺治十一年,康熙五年袭封和硕简亲王,康熙二十年卒,年二十八岁;嫡妻纳喇氏,都统品级穆占之女。 【注解】三位大家为狂草大家张旭,诗人李白,唐山水画家右武卫大将军李思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