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旺稍稍一翼愣,随即后退两步行了礼,拔高了声音,“老爷您喝什么茶,小的好去吩咐一声,”继尔冲着房间内朗声道:“公子,您要的书奴才立马给您送来。” “不必了,你退下吧,”明珠面无表情地踱了进来。 “阿玛,”容若迎了出来,微微颔首,一声“阿玛”却是叫得不情不愿。 “衣裳都被雨溅湿了,入秋的雨寒气大,也不知道把窗户关上,”明珠没有理会容若的抵触情绪,伸手抹去了容若肩上的雨珠,便径直走到窗前,关上了窗户。 容若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明珠,却将手中的一只香囊紧紧地攥在手心里。
“不死心?”明珠在桌边坐了下来,捡了琉璃盘里的一枚葡萄扔进嘴里,“八旗家的女子都必须参加三年一度的选秀,没有经过阅选的旗人女子,即使到了二十多岁也不准私自聘嫁,容若,这你都是知道的,怎么这件事上,你的聪明劲儿就让你钻进死胡同里钻不出来了呢?” 容若依旧不言语,只是目光瞥向了门外,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从午后到黄昏。香囊里填满了丁香,他记得那是他爬上树端替她摘下的,一朵朵淡紫的颜色,他记得那个时候她的手拂过他的额,轻轻地替他拭去额上的汗水,那个时候,她的手散发着丁香一样的气息。 可这个时候,她却在那冰冷的宫门里。 “爱兰珠那孩子我见过一面,知书达理,模样性情都是招太皇太后喜欢的,这一次必留无疑,容若,天下好女子多的是,死了这条心吧,”明珠顿了顿,将手中的葡萄轻掷进了盘子里。 “阿玛,如果她被撂了,阿玛可不可以请太皇太后赐婚,”容若将手中的香囊收入袖里,终回眸看向明珠。
“看来中午跪的时辰还不够!”明珠一拳落在桌子上,几只杯盏从壶架上滑落,一只碧玉瓷的斗杯落在地上,顿时应声而碎,“就算皇上撂了牌子,可亲王郡王贝勒贝子们多了去了,我纳兰家是爱新觉罗家的仇人,你的十一个舅舅,现在活着的还有几个,容若,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你要真不死心,明天进宫,阿玛会让你彻底绝了这个念想!”明珠压低了声音,欲扬起的一掌生生地在半空中收回。 夜色一寸寸地黯淡了下去,容若再次推开了窗户,泥土的气息在瞬间扑面而来,一如那个清晨的雨后。 容若记得那一日是丁腹松的生辰,早早地去贺寿,却在丁宅的前院里遇见到她,秀丽的鸭蛋脸,疏疏一排刘海,脖颈间几缕发辫在胸前跳跃,淡粉色的衣衫,青莲色缎织折枝花卉的比甲,他记得那一刹那太阳就从雨后的云层里跳了出来,光芒四射。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她叫爱兰珠,可他给她取了汉名,婉兮。 “婉兮,婉兮,”容若呢喃着,直直地看着院落里星星点点燃起的四角的宫灯,却觉得雨后寒凉的夜风吹过,脸上早已冰凉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