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寅在家父亲入土为安百日后进京谢龙恩,运河上船只飘摇,闲坐于船头,却见一擦肩而过的小舟上,一女子扶了桅杆,对着江水吐得肝肠寸断。 曹寅别过脸去,却恍然觉得那女子甚有几分眼熟,定睛瞧去,就见那女子面色苍白地扶了桅杆坐下,眉眼间风情一片,赫然是兰芝姑娘。 曹寅微微一愣,江南风传兰芝姑娘去了京城,嫁于王候将相府上,荣华富贵享受不尽,可谁知却孤身在这一小舟上,素衣淡服,如此狼狈不堪? 曹寅喝令船家当即调转了船头,一路追了上去,终在停歇处踏上沈宛的小船,朗声问道,“船中可是兰芝姑娘?在下江宁织造府曹寅。” 半晌,沈宛扶了紫陌的肩膀走出船舱来,宽松的衣裙却掩饰不住微微凸起的小腹,“沈宛见过曹公子。
” “沈姑娘可是身子不适?”曹寅见沈宛扶了紫陌,身子依旧摇摇欲坠,不禁心下生出一片怜惜来,“这镇子上有一名郎中医术了得,家父生前也曾奉上座上宾,若姑娘不嫌弃,可随在下前去请请脉,稍做停歇?” 沈宛在踏进医馆后便是喘息不已,许若林从门里出来,见是曹寅,微微颔首,“闻令堂大人仙逝,若林痛心疾首。” “家父生前多次提到许大夫,你我虽仅见过两面,可却如左膀右臂般亲切,这位是沈姑娘,怕是一路劳累,还请若林兄多多关照,”曹寅将许若林带到沈宛面前。 “沈姑娘面色凝重,怀胎已五月了,却为何还要颠沛在河面之上?”许若林瞧了一眼沈宛的面色,转头问着曹寅。 “我本江南人氏,只因不服北方水土,孕吐得厉害,才想回江南安心养胎,不想坐不着船,日日晃得腹中若翻江倒海,”沈宛喘息着解释道。
“听闻苏杭一带冬旱春涝,瘴气湿气重,姑娘还是安心休养几日,待我替姑娘调养几日,再回也不迟,”许若林松开了沈宛的手腕,劝慰道。 “那就这么定了,”曹寅见沈宛犹豫着,遂替她拿了主意,“只是辛苦若林兄了。” “令堂大人在世时对若林甚是关照,更何况救病治人本是从医者天职所在,沈姑娘只是身子虚得紧,加上肺腑间有一抑郁之气,再连日舟车劳顿,怕是再拖延下去,腹中孩儿不保。” 沈宛心下一惊,不禁哭出声来,“求求大夫,您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沈宛下辈子做牛做马,也定来报答大夫的大恩大德!” “沈姑娘莫急,若林兄有一手起死回生的本事,”曹寅劝着沈宛,转过头去便瞪了口不择言的许若林一眼。 “沈姑娘误会了,若林只是说沈姑娘的身子再经不起颠沛流离,”许若林瞧了一眼曹寅,见他如此紧张沈宛,心下便也明白了几分。 一连数日,曹寅候在沈宛的厢房外,煎药提水,前前后后照料得无微不至,而沈宛也渐渐恢复如初,面色日渐红润起来,只是对于曹寅的一番殷勤,心里却只能是存一份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