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曾想到,玄烨就在眼前,端坐于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曹寅带人围上来的时候,就见婉贵人与容若双双跪拜在地,“婉贵人突感不适,曹寅,着人送婉贵人回宫,”玄烨转身,淡淡地下着命令,却在策马离去时冷冷地回头盯着容若,那一眼,让人不寒而粟。 曹寅在日暮时分拦住了刚狩猎回来的容若,一只獐子依旧在马后挣扎着。 “今儿是怎么了,这刚刚搭了大帐,婉贵人怎么就送回去了,容若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曹寅将容若拉到一侧,“皇上一回帐就将所有的奴才撵了出去,连梁公公也不例外,我跟了皇上这些年,发这么大火的时候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容若不语,他在玄烨离开后便策马在荒原上狂奔,直到精疲力尽,直到内衫全部湿透,才在草地上直直地躺了下来,掌心里,那枚璎珞沁着水渍,早已分不清是她的泪水,还是他的汗水。
“你道是说话呀,纳兰成德,你要急死我啊,皇上昨个儿还命令内务府,今晚上给婉贵人办生辰筵,大帐都搭好了,可这会子人却给送回宫了,这叫什么事呀!”曹寅急得围着容若跳脚。 “皇上,当真还记得她的生辰?我是说婉贵人,”容若开了口,有着一丝的欣慰,却也倍感失落。
“纳兰成德,我明白了,你和婉贵人可都是丁腹松的学生,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曹寅定定地盯着容若,终恍然大悟,“婉贵人入宫前跟你……....” 容若不理会,只是取下那只肥硕的獐子,提着向帐篷走去,“子清,晚上简亲王过来吃烤肉,你可方便一起过来?” 玄烨死死地用手抵着眉心,他觉得脑子里像一团解不开的丝麻一般的乱,明明出发的时候她还给了他一个暖暖的笑意,明明她的手腕上套着他赏赐的墨玉镯,明明他失去承敏悲伤的时候她还给了关切的问候,明明那一日她还遣人送了自煲的汤粥过来,他已经不计较那副画了,不计较她提他的名字、读他的词作时眼底一抹明亮与唇角拢不住的笑意,可刚刚的一幕,他不能不计较! 帐内的杯盏扔了一地,盘内的瓜果葡萄散乱一团,两盏湖绸的宫灯,也被马鞭抽得支离破碎,玄烨无力地闭上眼,可眼前却依旧晃动着爱兰珠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梁九功战战兢兢地侯在帐外,看着中宫赫舍里急急地进入,悬着的一颗心终落了下来。 当日期的晚筵,玄烨赐给了安亲王岳乐,新纳侧福晋与小世子诞生的同喜临门,玄烨坐在虎皮榻的上首,漠然地看着帐下的一切,觥筹交错,众宾欢,甚至连赫舍里都抱着安亲王的小世子,怜爱地笑着,可他却觉得胸口仿佛堵着一团丝麻,透不过气来。 帐外的月色冷得若霜,远远一处篝火,暖暖地飘着肉香,玄烨借着月色,看着火光的四射下,曹寅、噶布、几名正黄旗的亲兵正围坐一起,而角落里正捧了酒囊独饮的,却是他最不想见到的纳兰成德。